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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一般,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慢悠悠品了一口,顿时便皱紧了眉头:“换一壶茶来。”
门外人低低应了一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人上前换了一壶茶,这壶茶一看就比之前的好了不知多少倍,茶香顿时萦绕了整间屋子,段祈烨脸色一下子黑了,还没开口说话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很好!
男子慢悠悠品茶,一点也不急着开口,段祈烨憋着一口气,他身为堂堂皇子,眼前这人不行礼不说,还敢这般对他无礼,他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那男子很快喝完了一壶茶,门外的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忙进来换了另一壶,而那男子却慢慢阖上了双眼,大有睡一觉的趋势,段祈烨皱起眉头,刚准备让福九叫醒他,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胸口的一口气顿时压了下去,含笑道:“一直听闻满月楼的染卿公子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前的男子正是满月楼幕后真正的老板,人称染卿公子。
染卿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眸子含了几分笑意,却不是因为这句话而笑,很明显是因为段祈烨的态度,他倒了一杯茶,向段祈烨举了举:“承蒙殿下夸奖。”
段祈烨笑了笑,对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意外,毕竟他们又没有故意掩盖身份,当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们来的目的,想必染卿公子也十分清楚,国宝失窃,整个坪洲都在全力寻找,敢问染卿公子可曾见过?”
染卿微微抬眉:“哦?”
段祈烨朝福九和陆峰看了一眼,二人会意走了出去,屋子中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他看着对面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很快消失不见,转而说起别的话题:“公子能在坪洲开青楼,应当是与邱家有些交情的吧?”
染卿没说话,心中划过冷笑。
段祈烨眯了眯眸子:“邱家在坪洲几乎就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若是这个地方没有强龙还好,可现在陛下留驻坪洲,邱家定然是要收敛一些的,若是邱家出了事,那么你这青楼岂不是开不下去了?”
染卿心中好笑不已,却还是满面淡然。
段祈烨喝了一杯茶,说道:“邱家跟永明侯江家是姻亲关系,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果江家倒了,邱家自然会被连累,公子与邱家有交情,这青楼还是在邱家的地盘上,借着邱家的势力开的,可想而知到时候你也会受到牵连,陛下的心思你恐怕不清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染卿垂眸,段祈烨见状继续道:“染卿公子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染卿眸子动了动,段祈烨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帮着江家,可是据他所知他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跟太子一母同胞,太子跟江家可是不对付的,他却要帮着江家?
他看了段祈烨一眼,淡淡道:“为什么找我?”他只是个青楼老板,又能做什么呢?
段祈烨笑了笑:“染卿公子不仅仅是青楼老板吧,能让邱家这么放心在他们的地盘上开青楼,你与邱家或者江家的关系应该极为亲近,这么说来,你的势力定然也不小,找你自然是妥当的。”
染卿这才笑了起来,半晌点点头:“说的不错,邱家家主与我有些交情,可是我再有势力也不能去京城帮助江家吧,这么一来可能会给邱家带来杀身之祸。”
段祈烨眸子闪了闪,笑道:“那是自然,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染卿扬眉,示意他说下去,段祈烨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你帮助除了文家的劲敌文锦绣,文家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自然不会对江家造成威胁,作为报酬,本殿下会保证你的青楼开的长长久久,绝不会有人动摇你的地位。”
染卿眼中划过冷芒,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们是想利用我除去你们的对手?”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四皇子与太子定然不和,起码是面和心不和,哪有随随便便就请一个外人帮忙剪去他哥哥的羽翼的?段祈烨是不是蠢,哪怕他想取代段祈煜,那也要等到天下大定之后,将他的价值完全榨干之后吧,听闻皇后对四皇子十分重视,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教过他吗?
事实上,皇后不光教过段祈烨,还几次三番叮嘱过文锦绣现在不能动,可是他完全将皇后的话抛到了脑子后面,因为文锦绣在大漠做的事让他忌惮了,让他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他怕她的能力,她的手段,他毫不怀疑如果留着她帮助段祈煜,自己最后一定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才会这么急着除去她,原以为她会被江云海抓住,可惜却被她逃了,而且他们还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
“染卿公子,虽然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不是么?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以你的能力,难道还不能毫无痕迹地处理了这件事么?”段祈烨笑的极其恶毒:“她是江家是死敌,杀了她,江家人会感激你的,你要知道,江家的权力可比邱家大。”只不过最后都要回到皇帝手里罢了。
染卿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傻子么,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堂堂四皇子殿下居然拿她没有办法吗?你想杀她还会留到现在?”
段祈烨瞳孔缩了缩,他如果能杀了文锦绣早就自己动手了,只可惜刺杀不可能,段祈煜在她身边安排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下毒?呵呵,文锦绣毕竟是懂医术的,万一被她查出来,捉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这种事他不会做,再加上现在文锦绣失踪,他就算想趁着段祈煜不在动手都不行。
染卿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段祈烨皱眉,他不确定文锦绣是不是在满月楼,但别的地方都没有,文锦绣很可能就被人藏在这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抓了她,但是既然是在染卿公子的地盘上,他想找一个人岂不是很容易?只要找到人,一个弱女子,身边又没有了如幻,想杀她易如反掌。
他想的容易,却不想想,段祈煜怎么可能让文锦绣孤身一人?那些影卫再不济也不可能保护不了一个女子,刺杀一样行不通,至于下毒,他自己不行,难道染卿公子就能做到了吗?再说了,他怎么知道面前的染卿公子不是太子的人,故意保护文锦绣的呢?
染卿嗤笑不已,人人都说四皇子与太子一母同胞,才智气度都与他最像,但那只是不明事实的人随后传的谣言,一旦与他们接触,立刻就会发现段祈煜远远甩段祈烨好几条街,段祈烨并不蠢,只不过心智不够成熟,如果他们的身份对调,他一定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而是会拖住他自己查探文锦绣的下落,找到人之后要杀要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慢慢站起身子:“我会查查这个女子的身份,如果是某些不能动的人,那么四皇子殿下,恕我不能从命。”
段祈烨见他准备离开,差点问出文锦绣是不是在满月楼这样的话,但他也知道如果他问了一定会惹怒眼前的男子,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很有压力,让他不由有些忌惮。
染卿离开后便上了三楼,三楼一间布置雅淡的房间内,一人正焦灼地等待着,见道那道紫色的身影忙迎了过去:“陛下已经开始怀疑邱家了,怎么办?”
染卿没说话,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邱氏米粮布庄的掌管着邱训,邱氏上一代家主的第三子,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对于皇帝的心思也是能猜测几分的,皇帝现在明显不是要查出宝物的下落,这些日子都在逼着邱氏不断展示出自己的势力,他可以肯定皇帝是在打探邱氏的根基,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如果根基薄弱,皇帝想要除去他们便毫无忌惮,如果根基深厚,皇帝心中一定会有疙瘩,到时候江家犯一点小错都会将整个邱氏牵连进去。
“先不要慌,陛下只是在试探,他还不知道邱家的实力。”染卿微微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桌前:“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清理清理邱家,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都想办法抹去,还有背地里那些不该做的事都停了,若是被陛下抓住了把柄,现在不会有什么,但以后绝对会给邱家引来杀身之祸。”
邱训心中一寒,下意识道:“大公子……”
染卿眼眸迸射出寒光:“听我的一定没错,最近不要跟边疆还有京城通信,邱家是皇商,也只能是皇商,绝对不能参与到其他事情当中。”
邱训手心已经渗出了薄汗,他很快明白眼前男子的话,邱准身为一家之主,必须要应对皇帝,邱翟身为知府,来来往往也有很多人盯着,唯有他掌管邱氏米粮布庄,青楼之中也有生意,所以他来才不会惹人怀疑。
染卿站在窗前,盯着门口处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段祈烨要他杀了文锦绣,这到底是他的目的还是皇帝的呢?皇帝对每一个儿子都掌控有加,他会不知道段祈烨的想法?还是说他也存了利用别人杀掉文锦绣的心思?这个女人,十四岁的年纪就得罪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要她死,真是麻烦。
京城将军府,迎芳院中,赵敏兰看着手里的账本,涂了艳色蔻丹的手极快地书写着,桌子上还有几本账本,一旁的穗玲体贴地替她放上一杯热茶。
“真是气死人了,不就是一本破账么,至于这么宝贝么!”
门外传来一个丫头的抱怨声,穗玲皱了皱眉头,忙走到门口掀开帘子看了看,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丫头气鼓鼓地走了进来,一进院门便止不住地抱怨起来。
穗玲忙走了出去:“采芝,这是怎么了?”
叫采芝的丫头听到她这么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声将手里的账本丢到院中的石桌上,气道:“还不是竹华斋那几个丫头,明明吩咐过了,侧夫人要看全府的账本,连老夫人房里的佟妈妈都将账本交了出来,偏偏秋妈妈和碧雨碧晴几人,说什么都不交。”
将军府的账本除了公账也就是整个府中的一本大账之外,每个院子都有一本小账本,记录着每个院子中主子下人的银两支出收入,每年都要对账,每个小院子的账都要跟大账核对,以确保是否有人记了假账,但这种事往年都是嫡夫人与老夫人一起做的,然而今年没有嫡夫人,老夫人又恹恹地不愿做这些事,便只有赵敏兰一人来做。
其实在文锦绣被封为县君,得了皇帝钦赐的揽华园之后,竹华斋的账除了老夫人之外便谁都不能看了,当然这也是老夫人要求的,当初是担心嫡夫人看到那些账本会对文锦绣不利,嫡夫人去世之后,老夫人也没有收回这条规定,但采芝不知道,而且她脾气又急,向来仗着身为赵敏兰身边的大丫头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一旦有人忤逆她便要与人争个高下,其他人还好,碧雨自然是不忍她的脾气,索性将她赶出了竹华斋。
采芝越说越气:“穗玲姐姐你说,她们难道不是这府中的人?她们难道不领月钱?凭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穗玲眸子闪了闪,微微笑笑,伸手拿过石桌上的账本,柔声道:“竹华斋的主子是四小姐,四小姐身为郡主,规矩难免大,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咱们府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四小姐了,她的丫头自然是不一样的。”
采芝一听更生气了,原本还坐着,腾地一下站起身子:“四小姐又怎么了,在咱们夫人面前她依旧是晚辈,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将军府没有主母,还不定老爷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呢,过些日子咱们夫人做了主母,四小姐哪怕是郡主也得听嫡母的话!”
穗玲连忙止住了她的话,斥道:“没规矩,这样的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么,让四小姐的人听到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四小姐四小姐,一天到晚都是四小姐,都是主子,怎么没见大小姐,五小姐闹出这么多事来!”采芝脾气本身就十分暴躁,听着穗玲的话心中越发生气,她却不想想,文锦红和文锦织几乎已经淡出了将军府众人的视线,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她们。
穗玲听她这么说,唇角慢慢勾了勾,随后露出一脸的忧愁:“这话在咱们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别看四小姐现在不在府中,可还有个大少爷呢,再说她的手段那么厉害,夫人在她面前都要让三分,你可别再惹了她的丫头,不然夫人都救不了你!”
采芝心中一跳,她脾气暴躁,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穗玲这般警告她,她自然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只是双眼还闪烁着怒意与不甘。
穗玲抱起账本,似是感叹道:“可惜咱们都是小小奴婢,主子说的话就得听着,如果有一天能摆脱了奴婢的身份……唉,说这些做什么,我先把这些账本抱回去,今儿大少爷在府中,兴许你去求求他,竹华斋的丫头们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采芝叹了口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转而朝着寒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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