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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连妈自始自终没有抬头,一直低着头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文锦绣将药含入口中,低头覆上段祈煜的唇,舌头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将药喂了下去,见他喝下了药,她微微松了口气,又含了一口喂他,直到一碗药喂完,才将手里的碗放下,拿了一块干净的热毛巾,快速拔下刚刚扎在他心口的银针,只见每拔起一根银针,便有一道黑血喷涌而出,她忙用热毛巾将黑血清理干净。
连续几根银针拔完,直到涌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她才将周围用于阻隔血液流动的银针拔下,在他伤口上撒上解毒散,她将手重新放在他心口,察觉到心口处又传来了微弱的跳动,她这才放下心来。
连妈连忙将一块热毛巾递给她,她笑了笑接过,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小姐去休息休息吧。”连妈接过她递回来的毛巾,担忧道。
既然是主子这么在乎的人,她如果累出毛病,主子是会担心的。
文锦绣摇了摇头,替段祈煜盖好被子,将他额头上的汗擦去,刚准备起身给他倒些热水让他喝下,手腕却被拉住了,她转头看着拉住她的人,床上的男子艰难地抖动着眼皮,像是要睁开,却困难无比,文锦绣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走。”
段祈煜这才松了她的手腕,只是精神依旧紧绷,他现在完全陷入了昏迷,所做的都是无意识地举动,文锦绣看他这模样,心中顿时又柔软几分,起身倒了一杯水,仍旧用刚刚的方法喂他喝下,抬起头的时候双颊已经红透。
谈叔在听到段祈煜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便走了出去,连妈也悄悄退了出去,将屋子让给他们,走到门口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心道主子果然是不一样了,之前受伤那么多次,何尝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即便是昏迷也带着防备,由不得任何人触碰,然而在她面前却一点防备都没有,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她的手里,她毫不怀疑,如果文锦绣要杀了自家主子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反抗,这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看文锦绣这么在乎自家主子,她应当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文锦绣累了一夜,她该做些东西给她补补才是。
屋子里烛火一闪一灭,文锦绣紧紧握着段祈煜的手靠在床头,一点不敢放松,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只要撑过了天亮就没事了,她低头看着那张虽然苍白,但已经好了许多的脸,不由无奈一笑,段祈煜脆弱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般,让她有火也发不出来,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训!
这么想着,她眼皮渐渐沉了下来,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反手与她十指相扣,这才安稳地睡了过去。
天很快亮了,邱家主宅经过一夜的战斗,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侍卫的,还有影卫的。
大皇子段祈熠带人回来便看到这样的场景,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快步走进院子,只见四皇子段祈烨无力地坐在地上,周围是严密守在屋子外的侍卫影卫,他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道:“四皇弟。”
段祈烨慢慢抬头,喘了一口气:“大皇兄回来了。”
段祈熠点点头,四处扫了一眼,吩咐人去将尸体清理出来,伸手将段祈烨扶起来:“父皇可好?”
段祈烨点点头,他们厮杀了一夜,好在守住了,没能让那些刺客伤到皇帝,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昨晚前来刺杀的人那么多,应该是蛇影盟所有的力量了吧?如果再有余孽潜伏在暗处,他们就危险了。
皇帝打开门走了出来,明黄色的锦鞋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血迹蜿蜒着流到他脚边,他漠然地看着四周的尸体,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昨夜激战,蛇影盟损伤惨烈,传朕旨意,命左卫先锋率三百人巡视坪洲,协助坪洲知府肃清余孽,务必要消除所有蛇影盟余孽!”
“是!”一人应声而出,快步走了出去,皇帝目光落到四皇子身上:“四皇子昨夜辛苦,护驾有功,封为谦王,命礼部择吉日行礼,大皇子带虎牙令牌就地出发,接手坪洲兵力,待局势稳定之后再回京,传令三军,三日后回京。”
段祈烨和段祈熠都是一愣,随即低头:“儿臣谢父皇恩典。”
邱翟见到满地的尸体已经吓得手脚发软,生怕皇帝就这么走了,此时听他还为邱家着想,命人留下来帮他肃清余孽,又派了大皇子接手坪洲兵力,他才放下心来,不由对皇帝更加感激。
皇帝眼眸中含着点点笑意,看向段祈烨:“烨儿一夜辛苦,下去休息吧。”
段祈烨点点头走了下去,段祈熠则跟着皇帝走进了书房。
皇帝进了书房便命人严密守住了门口,目光在段祈熠身上扫了扫,淡淡开口:“满月楼那丫头都交代了?”
段祈熠点点头:“是,不出嘉宁郡主所料,溪竹为了家人什么都说了。”
皇帝嗤笑一声,伸手拂了拂书房里的桌子:“她倒是什么都料的准确,说说,她还说了什么?”
段祈熠垂眸,将当日文锦绣跟他说过的事都说了出来。
在大漠的时候,文沐宸离开当晚,她便找到了他,告知他坪洲的兵力分布,同时提出了一个计划。
她收到消息,江云海会在路上堵截她,当然也料到江云赫的性格必然会安排其他人将她掉包,同时用江云海别院的势力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而她便将计就计随着江承远到了琉璃阁,明察暗访江家在坪洲真正重要的势力点,而段祈煜便按照她查出的消息对那些势力点进攻,另一方,他则密切关注着满月楼的一切,江承远为人谨慎,他一定会把最重要的虎牙令牌放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等她查出了所有的势力点,段祈煜便放出蛇影盟的消息引起邱家恐慌,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邱家离开坪洲,江承远派人保护,同时派出暗卫攻击邱家主宅,这个时候他对满月楼的保护是最为薄弱的,他再去满月楼搜查便会容易很多。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真正的目的就是那块虎牙令牌。
皇帝眼眸眯了眯:“在大漠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么说来,她在大漠也是故意那么出风头的。”
虽然是疑问句,却说的十分肯定,段祈熠没回答,文锦绣在大漠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要把江家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这无疑会让她落入更危险的境地,她为什么这么做,他们都很清楚。
皇帝冷哼一声:“她为了她那哥哥倒是什么都做的出来,难道就没想过她落入危险会给煜儿带来怎样的麻烦吗?这样的女子自私自利,冷心冷肺,难登大雅之堂!”
段祈熠扯了扯唇:“嘉宁郡主也是为了大月,何况她十分聪明。”
原本他是发现不了溪竹的,是文锦绣提醒他,越是普通的人就越是异常,他才将目光放到了那些不会武功的婢女身上。
皇帝叹了口气:“饶是你说得对,这个女子也不能留,太子完全被她迷惑了,她这般精于谋划,甚至三番五次用自己做诱饵,以后恐生事端。”
他说着抬头看向段祈熠,眸子半眯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他是注定的大月帝王,朕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这句话。”
段祈熠点点头,斟酌片刻道:“父皇,依儿臣看,嘉宁郡主不能杀。”
皇帝抬眉看着他,他继续道:“依照太子现在对她的重视,万一她出了事,难免他会一蹶不振。”
皇帝面色一沉:“他敢!”
段祈熠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沉声道:“父皇比儿臣更清楚嘉宁郡主对太子的影响力,她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况且二皇弟已经知道父皇不赞同他们,对嘉宁郡主的保护也十分严密,万一父皇出手总会留下把柄,她现在死了,就是在太子心中留下一颗朱砂痣,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父皇好好想一想。”
皇帝面色变了数变,他在思考段祈熠说的这番话,段祈煜对文锦绣保护的极其严密,如果江承远真的下狠心杀了她,那他也不必如此烦恼,可偏偏文锦绣逃过了。
半晌,皇帝才重新将目光落到段祈熠身上:“你说的不错,朕暂时不能动她。”
段祈熠垂眸,皇帝顿了半晌,淡淡道:“好好训练坪洲的兵力,到了合适的时机朕会召你回京。”
段祈熠点头:“父皇放心,儿臣定然竭尽全力。”
皇帝点点头让他退了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离开,眸子中染上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
别院里,清晨的阳光照在文锦绣脸上,她不由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只见屋子里已经亮堂堂了,她心头一跳,连忙伸手探向段祈煜的额头,察觉到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现在正靠在床头,段祈煜两只手牢牢抱着她的腰,她脸色腾地红了起来,想到昨夜她喂他喝药的举动,一张脸更是红了个彻底。
段祈煜早就醒了过来,醒来见她疲惫地靠在床头顿时心疼不已,一时不敢动作,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眼皮颤动便忙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感觉到那微凉的手探上他的额头,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一睁眼便看到她红艳的脸庞,不由笑弯了眼睛:“阿绣,你害羞了。”
文锦绣一听他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松了口气,见他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那双眸子却是晶亮的,这才放下心来,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刚刚退下的红晕又爬了上来,伸手拧了拧段祈煜的胳膊:“闭嘴!”
段祈煜听话地闭上嘴,文锦绣看着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皱眉冷声道:“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中了那么重的毒不请大夫,你以为你是神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昨晚我没有过来找你你会死的。”
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一下一下拧着段祈煜的胳膊:“你个混蛋,难道没有想过你死了我会怎样吗?”
段祈煜一言不发由着她发泄,她看似下手很重,实际上拧的力道一点都不大,他收紧了落在她腰上的手,下巴抵在她背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文锦绣身形一顿:“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多害怕……”如果段祈煜出了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计划是她定的,他中毒也是因为她,更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强行压制毒性才遭了毒性反噬,她只是气他不告诉自己,气他什么都自己扛着,更是气自己,总是忽略他的感受……她伸手覆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
段祈煜松开她腰间的手,撑着坐起来,文锦绣连忙扶着他起身,皱眉道:“你现在虚弱的很,要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勉强。”
段祈煜失笑,任由她扶着他坐起,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手指轻轻拂过她紧皱的眉心,文锦绣顿了顿,慢慢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将头埋在他胸膛,听着那已经恢复正常的心跳,忽然觉得很安心:“以后再不许瞒着我。”
段祈煜怔了怔,她主动投怀送抱,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坚定地抱着他,他白皙的脖颈顿时染上红晕,耳尖也有些发热,双手好半晌才落到她肩上,一寸寸收紧,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好。”
文锦绣听到他的声音,满意地勾唇抬头:“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救你!”她恶狠狠地说着,伸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段祈煜不由痛呼一声:“嘶——”
文锦绣顿时皱眉:“怎么了?”她说着伸手将他胸前的衣裳扒开,只见昨晚扎针的地方显出微微的红肿,她眼眸沉了沉,颤抖着手指靠近那些红肿,停在那伤口一寸处不敢靠前。
昨夜的针扎的很深,又是扎在心口,自然是伤得不轻,她压下喉间的酸涩,轻轻抚摸着那些红肿,眼前越来越模糊,昨晚精神紧绷,她必须将所有的脆弱隐藏,如今都过去了,眼泪一颗颗掉了出来。
段祈煜原本还因为她担心自己而开心些,此时一见她掉眼泪顿时慌了手脚,忙伸手擦她的眼泪,那眼泪却多的怎么都擦不完,他无奈之下索性低头,将她面上的泪痕一点点吻去,文锦绣整个人顿时愣住了,段祈煜轻轻笑了笑,最后与她额头相抵,双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别担心,一点都不疼。”
文锦绣在他注视下只觉得脸颊烫的惊人,不由垂下了眸子,段祈煜吻上那微凉的双唇,文锦绣难得没有推拒,而是温顺地迎合着他,双手软绵绵地抵在他的胸膛,慢慢闭上眼睛。
段祈煜一点点加深这个吻,一颗心被涨的满满的。
原本还想处罚谈叔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却传来咣当一声,文锦绣吓了一跳忙与他分开,段祈煜一脸阴沉朝门口看去,只见谈叔慌忙捡起铜盆退了出去,还不忘给他们关上门。
段祈煜脸色黑如锅底,谁说算了的?罚!必须罚!两罪并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