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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的尸体拖下去。”皇后冷冷吩咐一句,门外忙有人应了一声,快速将她的尸体拖了下去,刚刚那小宫女吐出的鲜血也被人收拾干净,邬笃跪在地上不敢看皇后的表情,从小到大太子送过无数件礼物,凡是用了心的都被毁去,只余下这么一幅画,不光没有用心,连内容都是皇后素来不喜欢的,可是她偏偏留了下来。
皇后的心思,他们谁也猜不透。
满意地看着他安静的模样,皇后轻轻勾了勾唇角:“好奇本宫为何只留下了这幅画?”
邬笃心头一颤,忙跪倒在地:“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道理。”
“皇帝防本宫不是一天两天了,段祈煜跟他父皇一条心,他送的东西本宫如何肯收?”皇后眼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语气虽是极轻,却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冷意,邬笃头垂的更低了。
皇后慢条斯理看了看染红的指甲,淡淡道:“将这幅画送去太子府给清音,告诉她不必进来谢恩了。”
邬笃手指一颤,皇后跟段祈煜关系不好,自然不会喜欢他身边得宠的婢女,但这般明目张胆赐了东西过去,万一太子知道对她误会更深又该如何?
皇后吩咐完见他还不动,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怎么,本宫的吩咐你也不听了?”
邬笃一惊,不敢再多说,忙吩咐人装了画送去给文锦绣,皇后修长的指甲一点点从桌案上划过,一双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只看得到里面闪出的寒芒,却没有人能发现她眼底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她做的远比皇帝好得多。
“娘娘,太子已经出宫了。”思琴在门外等了半晌,见皇后没什么别的动作,这才走进来禀报,皇后点了点头,抬起修长的手指在鬓角摸了摸,轻轻一笑朝殿外走去,思琴忙跟了上去。
御书房,皇帝送走了段祈煜,一脸的疲惫之色,只是顿了顿便让韩忠开始磨墨起草圣旨,韩忠心头叹了口气,上前一下一下磨起墨来,退位乃是大事,按理说不该这么草率决定,但皇帝今日这般轻易的说出来,可见心中早已定了主意,他身为奴才不便多劝,只能认命地守在一旁。
皇帝将笔拿在手中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韩忠,你说祈煜这孩子到底像谁?”
韩忠一惊,磨墨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将砚台里的墨汁洒出去几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殿下……自然,是像陛下的。”
皇帝嗤笑一声:“像朕?朕培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觉得他像八皇弟。”
韩忠噗通跪了下来,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皇帝哪里还有刚刚面对段祈煜时的无力与沧桑,皱眉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冷芒:“起来吧,没出息的东西。”
韩忠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闻言忙站了起来,继续帮他磨墨,仿佛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皇帝提起笔快速在圣旨上写了起来,落笔暗藏锋芒,这样的大事他毫不犹豫,御书房里十分安静,韩忠手脚僵硬地磨着墨,皇帝也不计较他的失仪,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快速写完圣旨,拿过玉玺端正地印了上去,明日早朝昭告百官,段祈煜便不仅仅是太子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皇帝刚刚给圣旨盖上玉玺,他眸子眯了眯,将圣旨交给一旁候着的韩忠收起,淡淡道:“传。”
皇后已经很多年不曾主动来找过他了,上一次是那晚谦王府出事,那么这一次又是为的什么?
皇后进来便看到皇帝端正地坐在御桌后,面前摆着成摞成摞的奏折,韩忠尽职地守在一旁,低垂着头不说话,桌子上的砚台边落了几点墨汁,她冷冷一笑:“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有些诧异地抬眸,皇后见到他不冷嘲热讽就不错了,还会主动跟他行礼?
心下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命她起身赐座,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皇后来找朕有何事?”
皇后丝毫没跟他客气地落了座,韩忠忙命人奉了茶上来,她端过茶杯,长而艳红的指甲从杯盖上划过,素淡的杯身更衬得她皮肤莹白如玉,那手指也越发鲜红,她下巴微微扬起:“臣妾今日来是要给陛下送一样东西。”
说完朝身后的思琴使了个眼神,思琴会意拍了拍手,只见片刻的功夫,一具尸体便从外扔了进来,堪堪落到御桌之前,若是再用点力说不准会砸到皇帝身上,皇帝的表情顿时变了。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坐着没动,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下一下用杯盖划着杯子里的茶叶沫,淡淡道:“臣妾的凤栖宫很是安稳,不必陛下特意派人来照顾,何况这派来的人太过于痴傻,还不如我宫里洒扫的丫头,臣妾怕陛下用着不得力,帮忙处置了,陛下不必感激,更不必赏赐,以后还是少费心吧。”
韩忠在尸体出现的时候就忙带着众人退了下去,皇后与皇帝争斗,他们这些奴才不避着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双眸眯了眯:“你怀疑朕监视你?”
“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逸致监视臣妾?”皇后嘲讽一笑,皇帝心头顿时升起一阵怒火来,这么多年她做过最多的表情就是嘲讽,似是在嘲讽他当初怎么得了帝位,嘲讽他跟段墨轩比起来永远都低一头,嘲讽他做的那些事……
他顿时攥紧了手指,声音也变的冰冷:“皇后就是来嘲讽朕的吗?你这个皇后之位,朕想收回只是一句话的事。”
皇后冷笑起来:“陛下只有这个可以威胁臣妾了么?废我皇后之位,你敢么?莫说大满能人千千万万,光是臣妾身边的邬笃,陛下就应付不来,别以为你那好儿子能帮得了你,我给出去的东西虽然收不回来,但玉石俱焚,你知道我的性子。”
皇帝眉头顿时拧紧了,皇后一直都是刚烈的女子,杀伐果断,敢作敢当,若是真的惹恼了她,她还真有可能跟段祈煜来个同归于尽,他面色沉了沉:“你想怎样?”
这些日子由于太子回到京中,醉雨阁的一些事务也都交给他来打理,之前文锦绣只是将这地方挂在他名下求个安稳,如今却被他经营治理的十分得当,玲珑来这里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四姨娘教给她怎样耍计谋,断人心,于经商之上,四姨娘就是想教也有心无力,因此她插手的账目并不多。
何韫将这些日子的账本递给段祈煜,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松开,却是没接账本:“这些日子,京中的生意可以交给谢家来办。”
何韫一怔,哪个谢家?
还要再问,却见他已经上了楼,便住了步子,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三年前文沐宸做主断了关系的谢家来,当时为了文家的状况,文沐宸主动与谢家断了来往,醉雨阁如今虽然卖着谢家的东西,但那些铺面也都交给了谢家人打理,加上一年前文沐宸与谢擎风都去了西南,文锦绣跟谢玖偶尔会有往来,却并不亲近。
他一直以为谢家和文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听段祈煜的意思,似乎很是信任谢家?
“你个死小子,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段祈煜一进门,一个茶杯便带着力道朝他扔了过来,他堪堪避身躲过,那茶杯贴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咣当一声碎在栏杆上,红木栏杆上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坑。
“上好的红木,五十两银子。”段祈煜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便走了进去,随后淡然自若将门关上,医老顿时气的跳脚:“喂喂喂,老头子帮你守了三年,不就一个栏杆么,至于分这么清?”
段祈煜眼角微微上挑,煞有介事点头:“至于。”
医老一口气卡在喉间,也忘记问他为什么不接住茶杯的话了,气哼哼地坐倒在椅子上,随手掂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上等雨前龙井,八十两。”
段祈煜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医老喝茶的手顿时一顿,文锦绣可从来没计较过他吃喝用了多少银子,处处都敬着他,偏偏遇到段祈煜的时候,恨不得连他茶杯里的苍蝇都当作肉给他算进去,他恨恨放下茶杯:“你……你就不能跟你家丫头学学!”
他家丫头?
段祈煜喝茶的手立刻顿住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丝细微的光芒:“账目清了。”
医老有些怔愣,这向来跟他算账连他吃了几根萝卜须都要算清的人,现在轻而易举就将账目清了?虽说他从没打算还,但是如果容时那小子知道自己欠了小辈这么多账,他的老脸可就丢尽了,正想怎样才能将这账赖过去,段祈煜居然给他清了?
“我会离开一段日子,京中的事有段智衍和江承远帮忙打理。”
段祈煜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
医老面色一顿,也不管刚刚账目的事,蹙眉看向他:“离开?你想躲过这阵风头?”
“躲得过么?”段祈煜淡淡一笑,他从来不是喜欢躲避问题的人,但也不会坐以待毙,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在宫中看只觉得万里无云,而在醉雨阁却能看到蓝天之下的处处荫翳,偶尔一阵风拂过,那些树木的影子张牙舞爪晃动着,像极了苦苦挣扎的人。
他目光转回到医老身上,医老眉头紧蹙,欲言又止,他淡淡一笑:“我知道祖叔的身份必然是向着容家的,但是你既然跟我来了大月,又做了阿绣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为天下灭了精魂。”
医老心中大惊,他没想到段祈煜会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他是容家的祖叔,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容家繁衍到这一辈已经忘记该怎么称呼他,便统一都称一声祖叔,他从没有告诉过段祈煜这个,而且这些消息查都是查不到的,毕竟大月谁会相信一个人可以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呢?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与阿绣既是夫妻,便也是半个容家人,称一声祖叔完全使得,”段祈煜无视他眼底的震惊,慢悠悠给他续了杯茶,继续道:“祖叔保容家繁荣昌盛,容家保天下和平安定,天下有难就是容家有难,容家有难,小辈岂有不帮的道理,所以祖叔不必担忧,我不会阻挠你们。”
医老这才有些松了口气,容氏几百年等的就是如今,作为天选家族,保的是天下太平,但如今大满异术者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大月和南离,三国表面看起来一团和谐,实际上内里早已腐朽,元灵珠出世,天下之主出现,四海归一,这是注定的事,容氏也一直为此事而努力,若是段祈煜阻挠,虽说不会动摇根本,但终究麻烦些。
段祈煜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与容氏为敌,大满比大月的历史还要久得多,容氏的皇位一直坐的很稳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中人才济济,光这一辈容氏三个兄弟,就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与他们正面为敌,极有可能吃力不讨好,他也是吃过一次亏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如今容氏怕是要另想办法了。”段祈煜慢慢道。
医老眉心微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血脉,已经毁了。”
段祈煜淡淡吐出几个字,医老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别胡说,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段祈煜挑眉看他一眼:“掺了南离大巫的精魂,那大巫杀人无数,精魂中带着煞气,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精魂早已与她的血脉融合。”
他说的极其诚恳,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懊恼,仿佛在自责自己发现晚了一般,医老一脸痛心,难怪,难怪他看到玲珑的时候没有一点异常,他只当是段祈煜将她的血脉压制的后果,没想到竟然被毁了,而且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有些不死心地抬头:“煜小子,你莫不是怕我用她的血净化元灵珠,说出来哄我的吧?”
没了至纯血脉,元灵珠的煞气怎么除?不除去煞气,怎么用来救天下?
容氏千百年来费尽心思让她重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的那至纯血脉?可是现在段祈煜告诉他,血脉被毁了,而且已经毁的彻底,这就好比你费尽心思找到一颗种子,将它小心翼翼栽种下去,仔细培养,好不容易开花结果了,却在准备吃掉果实的时候发现果实早就染了虫,这让他怎么接受?
段祈煜叹了口气:“祖叔觉得我是会骗人的人吗?”
医老欲哭无泪,恨恨咬牙:“谁做的?”
段祈煜手指缓缓拂过杯身,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动,淡淡道:“南离七皇子,慕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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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锦绣一脸严肃:欺骗师长是不对的!
太纸无辜:你觉得我是会骗人的人吗?
锦绣&智衍&皇帝&皇子大臣们异口同声:是!
刚刚写到智衍,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嗯,希望傻子衍生出智商,所以明王府世子就叫智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