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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小岚,那个人刚刚在和你说什么?说了这么久?”母亲好奇地走近,见她脸色不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没什么,就闲聊两句。”
“我看她怎么哭了?”
“生病的人情绪容易不稳定,”商岚勉强笑了笑,“妈,你睡一会儿吧。”
“不了,已经快六点了,家里人也快来了。”
没过多久,亲戚们便都来了,商岚的爸爸也来了。
在家人的软磨硬泡下,商岚决定在附近走走,醒醒神,等待赵阳上班。
赵阳是她高中同桌,现在是这家医院的护士长,白天赵阳在,商岚多少更能安心一些,不似夜晚难熬。
正月北方正是冷时候,零下三四十度,商岚一出医院门,就被扑面的冷风打得一激灵,顿时困意全无。
空气中有早餐炸油条的油腻,肮脏的黑水尚未结成冰,散发着水雾,还有烟草和泥土的气息。
商岚又看见了医院门口的黑衣男人。
男人很高,商岚目测他应该有一米八,或者一米九。
他在抽烟。
烟和白色哈气融为一体,在夜里看不清晰。
这几天商岚出门,十有*他都在医院门口。
他与周遭的人物风景,格格不入,所以引人侧目。
“哎呦,姐,帅哥!”
有一次表弟小宇来看望爷爷,和她路过门口的时候,这样和她悄悄说。表弟是个妹控直男。商岚回想了一下,男生很少说其它男生帅,如果他说,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真的有点帅到逆天了。
这样一个活雕塑每天杵在医院门前,自然引起不小话题。这几日商岚偶尔听见小护士们闲聊,说的都是这个男人。
商岚裹紧了身上桃红色的羽绒服,很好奇他只穿了个黑色呢子大衣,一直站在外面不冷么?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她。
他们离得不远,所以商岚很清楚地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庞有一种近乎完美的雕塑感,像她小时候画过的大卫。
不过他的黑发棕瞳,执拗地表达着他的血统。
他眯起眼睛直直打量她。商岚匆匆低下头,踩着没过脚背的积雪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
走出很远,她依然如芒在背。
她顶着寒风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这才感觉好多了。
商岚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又要下雪了。
她忽然想到很多年前,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棉袍,拉着她的手,每天踩着厚厚积雪顶着寒风送她上下学。
如今风雪未变,只是曾经牵着她踏雪的人走不动路了,只能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她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封信。
莫名其妙的男人,病入膏肓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老人……
商岚心烦意乱,将信揉成团扔到地上,并狠狠踢了一脚。
雪花四散飞扬,还有不少溅到她的脸上,冰凉凉的化开。
商岚深吸两口气,抹干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捡起纸团,塞入口袋。
约莫着时间到了,她折身匆匆返回医院。
更衣间里,赵阳正在换衣服,见到进门的商岚点点头,眼中还藏着早起的疲倦:
“来了?”
“嗯。”
赵阳冲她一笑,对着镜子戴上护士帽。从镜子里看见商岚铁青的脸,赵阳叹了一声:“又一夜没睡?”
“嗯。”
“你们中医不是治未病,重养生嘛!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真当自己还是十七八呢?咱们明年可都三十了,你这样不行啊!”
商岚知道她在宽慰自己,便眯着眼笑了,“你怎么和我妈一样。”
“家里这边的条件确和北京没得比,但大家都尽力了。”赵阳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勉强。在我这睡一会儿吧,上午我替你看着。”
“谢了。”商岚脑袋浑浑噩噩,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赵阳,“对了,我爷爷隔壁床那个叫萧艳的阿姨是什么病?癌症吗?子宫?还是肾?”
“萧艳?”赵阳想了想,点头,“哦,她是子宫癌晚期,已经摘除了卵巢和子宫,还是转移了。哎,也是个可怜人,自从她住院一个探病的人都没有,你也觉得她可怜是不是?”
“……嗯。”
“哎,几年前刚上班的时候,一有人去世我都要难受好一阵,这几年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毕竟这世界上可怜人太多了,我们还要活着不是……”
赵阳一回头见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便转身拿着一摞厚厚的病例,走出了门。
也许事情太多脑袋停止运转的缘故,这是这些天商岚睡得最香的一次。
没有噩梦,什么也没有,睡得又沉又香。
她是被赵阳摇醒的,如同多年前的高三,困倦的午后她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听见铃声的时候被同桌摇起来起来听课一样。
“小岚醒醒!你爷爷要拔管了!”
商岚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