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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常庆年又如何,眼下周承安并不适合离开圣安,若无得力之人镇守,漠北仍旧是胡人嘴边的一块肥肉,那便是臣罢了,只当还你一个人情。”柳淮扬点出险要事实。
崔四却是不并不买账:“朕的女人离朕远走淮南了无音讯,朕的兄弟如今竟然也要离朕而去,这一南一北的倒是好的紧,朕如今倒真算是个孤家寡人了。你不愿立于朝堂之上,朕依着你,这些年风雨同舟并肩而行朕更是信你,只眼下光景才算好过一些,你便生了离意……圣安无人又如何,朕宁愿遣了周承安去,也好过你我兄弟分离。”
“如今周承安才将将接手武夷卫,军心士气才算稍成气候,若此时换人……其中厉害自是不必臣多言。”
武夷卫掌管的乃是整个圣安城的安危命脉,代表的更是天家威严不可侵犯,更是由皇帝亲自统筹的一支护城军,但凡有异心之臣举兵来反,管叫你有来无回。
崔四如何不知,如今也只是气昏了头才这般口不择言,又瞧着柳淮扬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心口一阵阵隐隐作疼。
他这辈子竟是都结识得些什么人,女人女人便是这样,稍稍不如她之意,竟是半点委屈受不得转脸硬着心肠跑个没影。兄弟兄弟又是这般,为个女人罢了,生生放弃这大好的荣华权势偏生要躲到个犄角旮旯里偷一回浮生。
崔四叹息之际,柳淮扬新自倒上一杯新茶,推至他面前沉默一瞬间才淡淡的道出几句算是劝慰的话来:“四爷也莫恼,只您不拿小鱼同沈纪两家的关系做一回文章,漠北臣自会严防死守,这一桩原是不在话下,还一件四爷定是感兴趣的,待得了契机臣自有法子让那沈家表姐自发的回您身前。”
这番话算是说进了崔上的心坎里,江山土地失了可再打。
只那沈佳期忒得固执,但凡认准的死理十八匹快马也是拉不回头的,当日他便是低估了她的固执,她对感情的执拗,才将二人关系直直限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两年更是百寻无果,无半点音讯,淮南离着圣安近千里的路程,他又是整日忙于朝堂之事儿,实在抽不出时间亲自寻上一寻,只能这般生生饱受相思折磨,并无其它法子……方才柳淮扬之言却是给了他几分希望,他敛尽怒气,换作一脸将信不信:“此话可是当真?”
柳淮扬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扬眉反问一句:“臣可曾叫皇上失望过?”
自是不曾,柳淮扬有对政治的独到见解对朝堂局势的远见之道,处事之大胆,作风之狠厉,素来都甚得他赏识,从起意夺嫡直至登上那九五之位每一步皆是二人并肩作战……如今又怎么会不信他呢?
崔四爷点了点头总算换一副笑脸,又是执起茶壶亲自为他续上一碗茶水:“你我兄弟谈什君臣之礼,倒是显得生份。论来论去你嫂子竟是还是你未过门媳妇的表姐,更是亲上加一回亲。”
眼下需得顺上一回毛,柳二也只在心里嗤之以鼻。嫂子?竟也好意思厚着脸皮同他攀一回亲戚,也不知当日是谁捧着个凤仪殿的后位于人,奈何佳人正眼瞧都不瞧上一眼……啧啧啧,论起来那月华殿里住着的可是沈鱼的同父异母的亲姐,也未见提上一回半回。
柳二爷自不是大夫温方,便是心中有异也不会在面上显现半分出来,只淡淡一笑举杯示意,以达成共识。
摆平这尊大佛,余下的便皆不在话下,比如柳府里一众打小算盘的人,比如柳大老爷那里,再比如常庆年同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没有感情羁绊的人料理起来总是容易许多,只要心够狠。
柳淮扬一仰头将杯中水饮尽,弯起的嘴角那一抹笑意叫人觉得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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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同芣苢离开御风亭并未上山,怕是二爷这里谈完要事儿寻不见人,只四下转上一转不曾远离。
沈鱼微微思量着崔四爷的身份,瞧着这通身的气度便不是常人,又想着崔姓在兴业又是天家之姓,崔四崔四?便捋着崔家有名的几位王爷算上一回,只这算来算去最后得出个结论竟是,崔家行四的一为远在裕州的康亲王,乃是先皇之胞兄,年近七旬,瞧着年纪肯定不是,另一位崔姓行四的却是当今圣上乾元帝……她方才竟是同今上只余一张石桌的距离,实在叫人忍不住有些小激动。
沈鱼回头瞧一眼跟在身侧的芣苢,努力保持一副平常面色,佯装闲聊问上一句:“咱们爷何时竟同天家关系这般亲近。”
她这突然一问叫芣苢一时不能反应,只愣愣的据实回答一句:“爷同四爷年少时便已经相识,当年四爷化了身份曾拜在林老爷子门下,一来二去的倒是同爷这里有了交情。”
沈鱼点了点头又是努力克制一番她内里在过激动的情绪,原只当柳淮扬是个脾性古怪的身体病弱的世家公子,哪曾想竟同当今圣上交情至深关系匪浅!!!
一旁的芣苢瞧着沈鱼姑娘这般荣辱不惊的平淡模样只在心里佩服一回,换个寻常人还不白白激动一回,暗叹还是沈鱼姑娘好见识,便是证实四爷身份也只风轻云淡的同新知晓了味不曾见过的药材一般模样,并不失态。
殊不知沈鱼内心的兴奋劲差点子便能沸腾一锅热粥。不过是芣苢面前强撑着装上一回,才不显得忒没见过世面。
崔四爷那里同柳淮扬达成了共识,便唤了宫七宫九打道回府。
只余柳二爷一人坐在御风亭里嗅着奇兰白芽的香气暗自思量一回,这奇兰白芽数金买不得一钱的天价茶叶,竟是叫那沈佳期养活了几株,又想着能将奇兰白芽活的妙佳人可见并不一般,单单瞧着八面玲珑的崔四爷这些年在她那里吃的闭门羹便知,这姑娘定是个奇女子。
又想着沈鱼的娘亲沈玉,暗叹一句姑侄俩倒是如出一辙的固执。
方才答应崔四将人寻回并非形势所迫,不过是无意间得了晓知了那沈佳期一些蛛丝马迹,加上沈鱼同沈纪两家的牵扯,若是公开身世尚需一个身份魄力相当的来化解一回,沈佳期无疑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能让崔四月影无迹可寻的人,便知深浅。此时她不过是无心于宫闱内耍一回心机罢了,可若是他日有了不得入宫理由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不得不争之时,不提她的心智魄力,只崔四待她的一往深情,便叫连同纪家小姐一道的四位高门千金已经见了败相。更何况她身后的将军府又是个实打实的硬背景,足够她在宫墙内外横行霸道一回。
眼下柳二爷只需想个法子将人弄回圣安,至于哄不哄得好,留不留得住只看崔四的本事。
沈佳期回圣安势必心中存有怨恨,祸引东墙的事儿柳二爷做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局从他决定去漠北的那一刻已经做下,倒霉自然跑不了丞相纪流年。
新仇加上旧恨,足够他生受一回。更何况他纪流年的掌上明珠自后宫里还不是叫人拿捏在手中,任意磋磨。
沈鱼同芣苢回来时,便瞧着柳二爷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事情一般,茶碗中泡开的茶叶在指间揉捻成条状,那浓郁的香气更是袭人口鼻。
若是个寻常人柳二爷定不会这般费心费神,只这人却是沈鱼的亲生表姐,宰相府沈鱼自是不能认的,那么沈家这里势必得先攀上关系才好,届时就算纪流年那里得知沈鱼身世又能如何,还能腆着脸登门去认女不成?当年沈玉一事已叫两家成了仇人,若是纪流年还敢入府,怕是赶着便叫人打个半死也不解气。
这般事儿心中有了计较也只是瞧着契机再仔细推敲个中细节罢了,唯沈鱼那里却是该如何开一开口,同她言明一回,柳淮扬吃不准她的心思,他这里已经开始为两人的以后铺上一条最顺遂的路,若是她那得晓知身世不应,他又如何?放弃二字从来不出现在他的人生,更何况是他动了心付了真情又打算一生守护的女子。
实在是棘手了一回……柳淮扬低低叹息一句,才瞧见亭外候了一会子的沈鱼同芣苢,朝沈鱼招一招手便见姑娘乖巧的上前。
“坐下来同爷叙一叙话罢。”
沈鱼闻言便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弯着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问一句:“爷想听什么,只管知会一句,奴婢旁的本事没有,扯闲篇这一桩也能顶上十个八个。”
柳淮扬听这她这般玩笑倒是弯了弯嘴角,轻轻敲一敲桌面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问上一句:“至关你的身世,你还记得多少?”
沈鱼一愣不曾想他突然的这般问上一句,顿了顿才道:“奴婢打记事起便是同奶娘一道一生活,至于奴婢母亲只知晓她生前约么是个商人,其它也是偶尔听奴婢奶娘提上一句。奴婢八岁时便叫卖去了清平坊,之前种种事情已经记得不甚多了……爷想问什么只管问,奴婢若是记得知是没有不坦白的理儿。”
分明她一脸温婉的笑容,却叫人听不出语气中的愉悦,柳二爷轻咳一声沉默一瞬像是安抚:“不过是爷这里多问一句罢了,你莫多想。若是记不得便罢了,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沈鱼笑的含蓄,心中再不以面上这般平静,古代贵族世家里将门楣瞧的如何重要,她不是不知晓,从前喜欢一人也只凭着本心罢了,其它一切外力并不理会,可是如今他既问了,便不能不叫她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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