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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了她,也害了自己!”王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地喘不上来气儿,兀自地垂胸痛哭。
贾母听得直流眼泪,一边骂王夫人不该如此瞒着,一边心疼王夫人的不容易。她忙要搬出自己的私房,替王夫人去照应宫里的元春。
王夫人连忙拒绝,“媳妇儿如何不孝,也不能要母亲私房。自个儿女儿的事儿,我就该自己解决才对。我以后再不会为了什么面子,反而偷偷摸摸犯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今日说这些,只盼着母亲能不计前嫌,原谅我之前贪冒之错。”
“好了,你快起来。我早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故那日没有当众点破你。而今这事儿也就你我说说,绝不要外传第二人,特别是你大哥,千万别要他知道。”贾母叹道。
王夫人忙给贾母又磕了头。
“我还是念着你管家时候的好,你瞧瞧咱府现在被你大哥闹成什么样子了,赖家一家子都被他打发了出去。外头不知道有多人正骂着咱们做主子的刻薄寡恩!”
“大哥毕竟是血性男儿,做事不计后果,难免冲动鲁莽了些。这管家是细致的活儿,还是该女人做好。”王夫人以退为进,故作谦和道。
“正是如此呢!”贾母拍拍王夫人的手,“我是盼着你能夺回这管家权。只可惜老大而今做事竟谨慎了许多,叫人抓不出把柄,不然我非拉他下马不可。”
王夫人笑着跟贾母表示她不在乎什么管家,只要能孝敬她老人家就可以了。
贾母因此更加心疼王夫人,舍了一对嵌着红宝石的金瓶子给她。
王夫人领了东西离开,心里却还不满意,琢磨着怎么尽快挽回自己掌权地位。既然贾母那里已经有了保证,她只要想办法捉住贾赦的错处,便可以要回管家权了。
王夫人便召来周瑞家的,交代她去揪贾赦的错。周瑞家的一听王夫人要她去招惹大老爷,心里就十二分的不愿意。她们家现在还在马棚子边上住着,她的脸被大老爷的人打得到现在都有些抽抽,都不会笑了。她受了这么多苦之后,太太还要她去挑大老爷的错,便是借给她十个胆子她现在也不敢冒这个险。
但周瑞家的不好当面拒绝王夫人,嘴上是应承下来,回头她却不办事儿,等王夫人在问起,就以找不到错处为由敷衍了。
王夫人发现周瑞家的竟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十分恼恨,偏偏此刻二房处于弱势,如果她再处罚周瑞家的就显出刻薄,会让更多人寒心。遂只能忍着这个气,再去找其她人办此事儿。奈何找来找去,竟然都是一些不如周瑞家的。
王夫人已然发觉自己在这个家说话没分量了,吩咐个人办事儿,一个个就都跟软脚虾似得,除了会敷衍她,哪儿都挪不动。二房不过是暂时失势,这些墙头草竟然全倒戈向着大房!
王夫人无奈至极,一气下就去找大哥王子腾求助,反被王子腾狠狠训骂一顿。毕竟这是荣府家事,王子腾作为外人不好掺和。不过他随后也答应王夫人,会通过别的方式震吓警告一下贾赦。
两日后,王子腾派人传话,让贾赦过府一趟。贾赦给拒绝了,理由他忙。
如此隔一日后,王子腾又派人来请贾赦,贾赦又以很忙的理由给拒绝了。
第三次,王子腾亲自上门,却扑了个空,贾赦根本不在家,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王子腾因三次出拳都打空了,非常生气,想着怎么也要等见到贾赦之后再走。谁曾想他百忙之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仍是没看到贾赦人影,只得选择愤愤然离开。
贾赦这两日是真忙,他一直在专心地调查有关御史大夫孙英武之幼子孙信阳的一切。
孙信阳乃是进士出身,现今在翰林院担任从六品编撰。此人在外名声很不错,加之其父是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出了名的清高有气节。而他又年纪轻轻能就高中进士,入了翰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在为官上方面,孙信阳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在做人上,他就渣出新高度了。
孙信阳十七岁娶妻吴翰林家的嫡长女吴氏,后因吴氏三年无所出,他便纳了吴氏的庶妹吴姨娘进门。谁曾想吴姨娘的肚皮也不争气,又三年过去了,她的肚皮也一直没有动静。前年开春的时候,吴氏倒得幸怀上了,在年末终于给孙信阳生了个儿子。本来正妻生下嫡长子,是非常圆满的大喜事。却不知这孙信阳抽了哪门子的疯,竟然以妻子在月子中身体虚弱为由,将刚刚诞下的嫡长子交给了吴姨娘抚养。
嫡妻吴氏自然气不过,和孙信阳几次三番理论无果,便忍不住要回娘家哭诉。孙信阳自然不允许她如此,便直接将吴氏□□在屋内,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而且不仅如此,孙信阳还趁着吴氏刚刚生产体虚之时,把吴氏身边原本贴身伺候的人全部撤换为成了自己人,为的就是防止她偷偷派人传信回娘家。
孙信阳将孩子抱走后,便对吴氏冷漠不管,不闻不问。外人不论是谁,若有想见吴氏的想法,都被孙信阳一概以‘生产后体虚需要静养’为由,挡了回去。短短不足一月,吴氏还没熬出月子,就在这种逼迫压抑的环境下崩溃了,选择自尽而亡。
孙信阳倒是没有瞒下吴氏自尽的事儿,让府里人和吴氏的娘家人都知情了。但其中具体实情,孙信阳却隐瞒了下来,只对外说吴氏生产后便因体虚常犯糊涂,精神错乱,时常发疯。他是为了顾念妻子的体面以及免于长辈们的担心,才把吴氏的病状隐瞒下来。吴翰林一家一贯相信孙信阳的人品,未有太多质疑,便点头同意了吴氏下葬。
而今孙信阳终于熬过了妻子吴氏的丧期,便开始筹谋打算把吴姨娘扶正。吴翰林一家也愿意继续结下两姓之好,再说吴氏留下的孩子,他们也觉得能由吴氏的亲妹妹抚养最为放心,故而也很支持孙信阳的打算。至于孙信阳的父母,至始至终都十分偏爱这个小儿子,对于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异议过。
孙信阳之事的整个经过,贾赦花了将近六天的时间调查和梳理。
当年吴氏身边的旧人早已经被打发离京了,贾赦只能调查这些旧人曾经交好过得朋友和姐妹,从她们口中探听到了些许情况。得幸此时距离吴氏之死已经时隔一年多了,孙信阳对于府内下人的管束并没有当时那般严苛。甚至时过境迁,他和吴姨娘你侬我侬,日子越来越好,早就对当初那点的事儿了放松戒备。
恰逢当时负责监视吴氏的一个老婆子,而今因为吴姨娘管家不公而心生怨愤,便愿意卖消息出去,道出了当时的内情。贾赦根据这老婆子的供述,找到了当时同她一起监视的一名丫鬟,此丫鬟而今已经被开恩放出府嫁人了。但她日子过得并不好,才成婚不到半年丈夫便早死,肚守了寡。她一直觉得自己而今这下场,是当初对吴氏犯下的恶行所报。故而对于贾赦的问询,她十分坦然,道尽自己所知。
宠妾灭妻,硬生生逼死了刚给自己生下儿子的原配妻子。
诗书教化下的孙信阳,怎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让人不敢想象。
贾赦还在吴翰林家调查到岭一条消息,当初身为庶女的吴姨娘原本并没有被安排给孙信阳做妾的打算。本来这‘宁做穷□□不做富人妾’的道理,连平常百姓家都懂,更何况是自诩清高门第的吴翰林家。
据吴家人当时回忆,吴姨娘当时本来都快要订亲了,结果当时吴氏带着孙信阳回门的时候,吴姨娘落水刚好被孙信阳所救。吴姨娘自觉得失了清白,便要自尽。而当时吴氏生母刚好正为吴氏无子之事而忧愁,便在问了吴姨娘的意思之后,做主把吴姨娘给了孙信阳做妾。
贾赦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过巧合,像是特意设计的一般。孙信阳肯定是渣男畜生了,但如果这个吴姨娘并不无辜,贾赦可不想就此放过她。
贾赦便又派人去重新细查吴姨娘的过去。特别是他在吴府做庶女的时候,可否有什么老人知道内情。
“不要仅限于吴府府内的人,从外放出府的人身上反而更容易得到消息。”
贾赦嘱咐完这些,便想到吴家还有一人可能知情,便是死去吴氏的亲妹妹,张吴氏。她的夫君正是而今新任蒲柳县县令张开驰。
贾赦虽不认识此人,但这位张开驰之所以能如此快的从主簿升上蒲柳县县令,还要多亏《邻家秘闻》曝光了上一任县令的恶行。故而贾赦便以著书人的口吻,书信给张开驰一封,希望他能让妻子开口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
两天后,贾赦就等来了回信。张开驰根据张吴氏的口述,代笔述下了当年吴姨娘待嫁前的种种行径。
原来吴姨娘早在十四岁时,便和孙信阳产生情愫。那时候,孙信阳作为吴家的女婿已经有一年半了。当时孙信阳和吴姨娘甚至私下接触过,被张吴氏撞个正着。不过张吴氏因为当时年小,听了他们的解释理由便并未多想。而今姐姐遇难,物是人非,她再回想当年的种种,才知道一切都是算计。
奈何而今她能说了,也无法说。姐夫孙信阳的家世背景远高于他们,而且她手上也没有真凭实据,一女子之言说出来又有谁会信。
张开驰送信的时候,还坚持让传信小厮多带一百两银子,是他们夫妻为表达感恩对《邻家秘闻》的酬谢。贾赦知道张开驰一年俸禄也不过四五十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夫妻来说是个大数,贾赦可不敢收,遂让小厮原数退了回去。
至此,有关于孙信阳和吴氏之死事件的经过就全部整理完毕,相关人员的证词也足够了。贾赦只需要整理归纳,最终凑成一篇稿子发布便可以了。
贾赦又算了算日子,从他派小厮去晋地至今日,已有二十三天了,如无意外的话,俩小厮应该回来了才对。
贾赦上午刚惦记完,晌午就得知他二人回来了。贾赦正在用午饭,听到这消息后十分急切,连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便叫他二人速速进来。
“老爷,小的们先去了晋城,见城内四处一派繁荣,百姓生活和乐,毫无受灾的样子。就找了当地一些人询问,据他们所言,晋地的确是受灾了,却不是所有的地方,只有最北那一块。然后小的们出城,便去了北边,连走了北面三处村县,并未看到有一处受灾。再问了那里的人,他们又说受灾的地方在东边。小的们又去了东边,东边的就说在西边,最后西边的又说在南边,可我们开始去得晋城他就在南边。”
贾赦嗤笑一声。原来玩得是这种把戏!
小厮哭丧着脸道:“所以小的们也糊涂了,被这些人说得,最后都不知道到底该去哪儿边好。”
“回来正好。”贾赦道二人辛苦,命他们闭紧嘴巴不许透露任何消息出去,随后令猪毛取了二两银子赏他们二人。
俩小厮忙致谢感恩,而后老实地退下。
黑猪则在这时来跟贾赦回报他刚刚搜集到的一些传闻,请老爷做主该去重点调查哪一个。
贾赦:“但凡涉及到官员贪污弄权、玩忽职守的传闻,就一定要查,不论品及大小,查到了就是为民除害。至于你说的那几个的奇事异闻,似乎都没什么紧要,倒是王家每月都有人伢子往里送人这件事,值得查一查。一般的府邸如果需要人,都会统一次性纳入。即便是偶尔遇到清理人员急需填补的特殊情况,一年要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三次。像王家这种月月都要人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的也觉得十分奇怪。不过王子腾毕竟是经营节度使,家周围时常有守卫逗留,不太好探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秘密,总会露出破绽。你先叫人看住王家的所有的们,特别是侧门偏门和后门,总之越隐蔽的出口越要看住了。至于其他的,如果有危险就不要轻举妄动,安全为重。”贾赦吩咐道。
黑猪一一应承。
“新一期的内容我已经准备好了,所以这件事可以慢慢来,不必着急。”
黑猪一听到这话,顿然精神了,忙问贾赦都是什么内容。
“这次遇到了两件都是大事,便只说这两件就够了。第一桩是晋地无灾骗粮,第二桩是翰林孙信阳宠妾灭妻。”
“的确是两桩大案,这两件事如果报出去,只怕不止会轰动整个京城,满朝文武,还有圣人那里只怕都会被惊动了。”
黑猪光这么用嘴说,便已经觉得超爽快了。要是等这件事爆出去,看全京城的人喧嚣起来,那场面必然更爽。
贾赦觉得晋地的情况不好拖延,遂连夜写完稿子,一大早儿就交给猪毛,令他即刻出京去印刷坊,准备书册印刷事宜。
书从活字排版到印刷装订成册,最快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贾赦想起最近听了不少宁府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便让猪毛顺便从印刷房给他带一个空白的书册,除了封皮上有特制花纹印出的“邻家秘闻”四个字外,书里面的内容要是白纸。
贾赦而今等印刷的时候正好闲着,就提笔写了一篇关于贾珍和尤二姐的稿子。因为内容不发表,只不过是起恫吓作用,所以只是很随性编,看起来有严谨的感觉罢了,匿名人的证词也都是编的。
随后,为了避免他的字迹露馅,贾赦就让方正路把他写的稿子誊抄在那本空白的书册上。
尤二姐才刚满十三岁,目前一直跟尤老娘住在宁府,蹭吃蹭喝。贾珍对尤二姐的变化是日日看在眼里,眼瞧着她要含苞待放了,便对其无微不至,言语撩拨,偶尔动一动手。尤二姐年小不懂这些,以前也未曾被尤老娘教育要忌讳什么。故而也不在乎这些,只觉得是和贾珍瞎玩,后来日子渐长了,她也略懂男女之事,便对于贾珍的占便宜的行为觉得有些娇羞,却也没有阻拦。
俩人一来二去就越走越近,加之没有人阻拦,便越来越胆大。
此刻就是在贾珍正打算对尤二姐出手的关键时候,贾赦上门了。
贾赦就拿着这本《邻家秘闻》的手写初稿,晾给贾珍看。
“城东有一国公府大爷,叫假真,因馋涎妻妹美貌,对刚刚年满十三岁的……”
贾珍看到这些内容之后,一哆嗦,惊诧地问贾赦这是何意。
“昨晚上有人投到我荣府门口,信封上写着‘大老爷收’,我打开一瞧竟然是手写稿,但内容是写你的,跟我没什么干系。我就想这东西大概是投错了,我就给你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