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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亮着几处篝火,光暗中有七八壮汉持矛挂弓,面色慎重地来回巡走。他们防备的重心,在于一处新搭建的木房子,而非是对外。
房子里一盏孤灯,半碗清茶。
老人拉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毛皮,疲惫地坐起,浑浊的眼看着旁边嘘寒问暖的年轻男子。
躯壳衰老了,眼神儿就不太好,就连从小看到大的人,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陌生,好似这辈子从未见过,也从未接触过。
“安农啊,你是由我一手带大的,年少颇聪慧,善解人心,相信看得透由来,走这条路,会被群狼撕咬,再无安宁之日。”老人极为虚弱,神志恍惚,说几句言真意切的话都显得底气不足,声音几近喑哑。先前他承受那一刀,流了如此多的血,没想自己还能活着,可活着又能做什么……心底分外落寞。
“嗯,安农晓得。”刘安农端着清茶,小心地递给老人,未因其言辞有丝毫震动。
“唉,你呀你呀,为何非得跟着燕空,走这条必死之路-”
夜晚,很冷很累,老人早料想到了结果,可事到临头,仍然忍不住叹息。多少年,多少曲折,为这汉室血脉付出的心血,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为之考虑已成为身体的本能。
他一生无儿无女,未必就没将之当做自己的亲子来看待,方才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至于汉室嫡系血脉,献帝八代子孙,肩负家训使命之类的,时过百年,物事人非,除了极少部分有心人,谁还关心这个?
而那些极少的有心人当中,有他,也有燕空。
老人喝了手中的半碗清茶,又开始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子,自己半生搏命出来的结晶。刘安农不过二十岁,相貌俊美,气质出众,体量匀称修长,又博学多才,文武双全,按理来说放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可无法理解这般优秀,血脉亦高贵出奇的少年郎,怎会轻易屈服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下?去做名义上的主公,实际上的仆从。
“山伯……”刘安农见老人注视着自己,半刻不说话,于是低低唤了一声。
忽然的呼唤,让老人拿着茶碗的手一松,茶碗坠下,和石块地面碰撞有声,残余的茶水四溅。
老人怔了会儿,轻微摇头道:“不是山伯多事,而是为安农你不值。如果能保全自己,安稳度过余生,垂下你天生高贵的头颅,且过得去。但你如今陷入此般险恶境地,却处处低人一等,就心甘?”
“燕空答应了,事成当日,就做我的皇后。”刘安农平静地将这话说出,然后低着脑袋,犹如形容奴隶的俯首贴耳状,全身上下锋芒尽掩。
他截断,或扭曲了自己,仅因那倾国倾城之人的一句话。
“那样可笑的应承,你信?”老人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手拍在卧榻边的横木上,抬眼瞪眸,好比雄狮迎着朝阳起身,气势汹汹,“别傻了,恐怕不是做你的皇后,而是要做天下的皇帝!”
“这无妨……”
“好一个无妨,先不提事成与不成,就算是成了,到时候也最有可能是你的死期!”刘安农的话明显气着老人了,苍老的脸展现出浓烈的威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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