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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元宵,何漾就要入京赶考了,此次南下路途遥远,至少得两月才能抵达。
京城价贵,租屋尤其不易,住客栈又太嘈杂,花销也不少。好在苏府在京城有宅邸,也有为官多年的亲戚可照应,何漾只需递上名帖并苏老爷的手书即可。
这次赶考的花费,小百两是少不得了,何大林一时还拿不出这许多,就想着去亲戚家借些,夏颜本想贴补上去,不料何漾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操心,转头就把自己早年搜罗来的古玩贱卖了大半,将将凑齐了盘缠。夏颜雇了一艘船舫,收拾了两大箱细碎,又把几张十两面额的银票装在防水荷包内,缝于他的贴身衣物中。
赶考这日,一大家子并几个相熟街坊都来送行,夏颜煮了十来个鸡蛋散给同行的举子,又下水查看船舫是否结实,把自家做的黄布旗子插到船头,“奉旨会考”几个大字在风里招招摇摇。船篙一撑,漾起一道道波纹,何漾打头立在船尖,直到岸边人影缩成一个小点才收回目光。
三月里,皇家举行过亲蚕礼,养蚕缫丝的行当热火了起来,小芦河边的大小作坊家家支起了大锅炉,蒸笼里铺了厚厚的茧,有那技艺不好的,火候不及,蛾虫乱飞,很是惹得四周邻里骂咧。
芝姐儿在一家小作坊后院里来回奔跑,先将一篮子茧倒入滚水里煮了,待看火候足了便捞起湃在冷水里,她缫了两茧丝,丝线不够匀细,被大师傅拿梭子敲了手背,提到旁边好一通骂。
“来了也十多日了,光吃饭白浪费,今儿个你要是再缫不出好丝,趁早收拾包袱滚!”
芝姐儿摸摸被打红的手背,抹了一把泪又捡起一颗茧。
四月初,凌州城一派风平浪静。
出门“讨债”几月的梅老板终于悄无声息回来了,原本还当已经雨过天晴,不料早先按兵不动的广阳王府突然发难,把她“请”进王府三天三夜,后又派人把丽裳坊翻了个底朝天儿。夏颜挨挤在一堆看热闹的人群中间,猜测着她到底怎么得罪王府了。
梅氏一族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世家,梅老板虽早已守寡自立,可与母族还有诸多利益往来,他们断不能眼看着这只钱袋子出事,是以几大长老出动,竟去广阳王府把人带了回来。
这些秘事本是家族丑闻,梅廉不欲多说,可到底连累了夏颜遭难,这才不得不解释清楚。
“那老王妃是草原扎尔明部落的公主,本与老王爷育有一长子,奈何十年前坠马殁了,你瞧见的那件白虎罩衣,据传和当年世子出事时所穿衣裳极为相似,”茶馆里人声鼎沸,梅廉把一角酒喝尽,话也多了起来,“有那好事之人说世子属猴,本就与白虎相冲,是以都是这件衣裳惹得祸,老王妃对此深信不疑,这才触了她老人家逆鳞。”
夏颜想起这件事最后竟惊动了广阳王本尊,并亲自坐镇彻查原委,心头不禁升起一丝疑惑:“这些事难道还与当今王爷有瓜葛不成?”
不料这话刚出口,就叫梅廉唬住了:“万万不可胡说,叫人听见了又是一通折腾!”
他左右一张望,见无异常,才又压低了声音:“也有小道传闻,那衣裳上被人动了手脚,里头藏了一根绣花针,世子这才失手落了马。”
这就是了,怕是底下也有不少兄弟阋墙的传闻,可十年前王爷才多大,夏颜不信小小年纪就能下此毒手,端看姜王妃主仆尽力查明真相的态度,就知道这些年没少受这样的流言困扰。
“这些秘闻你家姑姑如何得知,还……”还敢拿来利用并打压别人。后面的半截话却没说出口,总得给梅廉留个面子。
梅廉听了这话哪还不知其意,又是羞愧又是歉然道:“若是有心自然能打听清楚,这次惊扰了妹子,梅某愧疚难言,往后妹子如有难处,梅某定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得得得,大哥不必如此,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只有千日拿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有人成心算计也是防不胜防,可我既吃了两次亏,再叫她拿捏第三回,那就是个傻的了!”
丽裳坊的乱子出了小半个月,形势总算明朗了。原先由丽裳坊打头的几项官造单子,都叫广阳王府褫夺了,各大小官员的家宴也不再见梅记的身影,坊间都传闻,这回梅氏一族同广阳王府算是彻底交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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