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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那老头急追而上,平平一掌拍向了他的后心!
如此急变之下,那医修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当即在空中旋身过来,狠心将怀中的息揽舟推出去抵挡。谁知那老头不仅不收手,反而用上了更凌厉的灵力攻击。
受制于人,息揽舟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头手掌拍中他的胸口,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他身后那个困住他的医修“噗”地喷出一大股血雾——
“咳咳咳……”拽着息揽舟后退了好几步,那医修才稳住身形,半晌又呕出一口血来才定下了心神,他哑声开口道:“昔年……青霜山为天下第一宗门,以一套千鹤青霜决独步天下……咳咳……”
“后来,青霜那卑鄙小人骗得我师傅助他当得宗主,而道行远比他高的……千鹤尊者,却从此以后下落不明,千鹤青霜决也便至此失传……”
这医修伤重,说话断断续续,说完方才这几句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淡笑道:“老先生方才这一招隔空打人,又用上了鹤鸣九皋这样的道法,确实精妙得紧。”
那老者静静地听着,脸上无悲无喜,不承认也不否认。
息揽舟却听得大骇起来,这是他们青霜山中的隐秘,缘何这医修了解得如此清晰,甚至还能瞧出那早已失传的道决。
“不过,”那医修却忽然笑起来,拖着息揽舟又后退了两步,息揽舟只感觉到颈侧一凉,那医修已然用冰冷的银针刺在了他的颈侧,“老先生的道法再妙,只怕一番逼迫下来,少不得我要挑断这小美人的喉管了……”
“那又与我何干?”老者动手意欲再下杀手,偏偏广宁子此刻追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动作:“千鹤师叔!手下留情——!”
老人看了看广宁子,又看了看息揽舟,浑浊的眼眸当中似乎闪过一丝异色,然后他轻哼一声,摇摇头竟然转身直接离开了。
广宁子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子泪,缓缓地说道:“子泪小友,你要寻回尊师遗物,那琴……你带走便是。却为何要掳走我师傅的剑,那青剑是师傅打造又是他此生挚爱的灵器,还望小友归还。”
“归还?”子泪嗤笑一声,冷冷地反问道,“你只知此剑是青霜老贼打造,可这剑到底怎么来的,青霜那老贼从没告诉过你罢?”
“青剑自然是师傅亲手打……”
“闻,青霜山宗主青霜,于玄明山下得一上古玄铁,又入得赤溪福地得仙人点化而觅得锡英珍宝,最终以避灵雪水、火铸熔之,铁竟八十日不化。第八十一日,天光变而金光盛,玄铁化而神兵成——”子泪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广宁子的话,更娓娓道来,“此剑成九九八十一之完满之数,又得天时地利,为千万年难寻之利器。”
“你……怎么对我青霜山之事如此清楚?”
子泪冷笑,也不答:“青霜那老贼向来自负,便将此剑命名为‘青‘,从此成为他的本命灵剑。你们青霜山这班人便也将此剑奉为宗门至宝,但广宁子,你可曾听说过‘祭炉’一说?”
“祭……炉?”广宁子的声音颤了颤,连带四御尊者的表情也变了数变。
息揽舟从未见过开山祖师,但却清楚地知道祖师青霜是个修道成痴的人,平生只爱道法和铸剑两样,但祭炉一法……如此阴毒又逆天而行的法子怎么会是开山祖师做出来的?
昔年名剑干将、莫邪横空出世,便是玄铁炼而不化的缘故,便以活人祭入炉中,以人血融得金石,才得天下名剑。
难道……那青剑……
念及此,息揽舟不由有几分动容地看着身侧的医修:难道他的师父,竟然祭了剑炉,才助祖师爷铸成了青剑?
子泪受了息揽舟的目光,心有灵犀,淡淡一笑道:“家师忘忧,血能药百草、唤凤凰、退鲛人,如此灵血入炉,你说,那上古玄铁,化是不化?”
听见这话,广宁子的身形一顿,嘴唇翳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信?”子泪不悲不喜地笑了笑,看了看他纳戒当中的那柄断剑,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忘忧谷的事自不必向尔等解释,一琴一剑,终归还是该由我带回去的——”
说罢,趁着广宁子等人发愣的当口,幻化出一团白雾,掳了息揽舟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待到了山下,又行出约莫百余里,子泪叹了一口气,悄悄收起了手中威胁息揽舟性命的银针。息揽舟却没有着急走,只是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枚灵药递过去。
子泪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青霜山上有趣的人不多,小美人你果然得趣得紧!”说着,接过息揽舟递过去的灵药二话不说便吞了下去。
“阁下不怕此药有诈么?”他自闭目养神、盘坐调息,息揽舟静静站在一旁,挑眉看着对方。
子泪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勾起嘴角来邪魅一笑,不正面回答息揽舟的问题,只淡淡开口:“小美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无须顾虑那么多的虚礼。”
“你……”息揽舟忍不住又皱了皱眉没,“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
这一次子泪终于睁开了眼眸,浅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方才我挟持着你,千鹤臭老头那一掌有多少劲力——旁人看不出,你就在我近身处,自然最清楚不过。我受了重伤,早已不是你们的对手。你若有心害我——刚才便会出言提醒,可你不仅没有说,现在还给了我灵药救命。”
他说了这许多话,言下之意很明白:息揽舟放他一马,自然是有话对他说。
“……”默了半晌,息揽舟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问,“你师傅……大约是个倾国绝色的美人罢……”
“怎么?对我师傅有意思了?”
“……”息揽舟瞪了那医修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入门的时候祖师已经过世了,师傅说他是个醉心修道之人,世间万物没有一样是入得他的眼的……尊师,想必确有过人之处。”
“师傅他……”子泪叹了一口气,似是陷入了无限美好回忆,“风调开爽、器彩韶澈,翩翩君子、遗世独立,师傅他当真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最好的人。”
“君子?”息揽舟一惊,“尊师她……不,他、他是男子?”
“是啊,”子泪点点头,并未察觉到息揽舟的怪异,“师傅自然是男子,难不成你以为他是女人吗?若是女子,只怕天下求亲的人都要踏破我忘忧谷……哎?你怎么了?”
息揽舟摸了摸面颊,知道此刻他的脸色一定可怖得紧:在广宁子口中,青霜祖师是个痴迷道法的人,原本已经登仙,却在与魔尊一战之后陨落。
每每问及祖师陨落、宗门没落的原因,广宁子总是沉默不语,只是若有意若无意地望着隐庐外头那个无碑无名的坟茔。
今日坟冢洞开、困扰了他三百余年的秘密重见天日,然而却又生出了这么许多的疑窦来:青剑的铸造是否确有祭炉一事,忘忧谷又是什么地方,那忘忧谷的子泪所言是否属实?
……
默了半晌,息揽舟摇摇头:“你的谎言未免太过粗糙,青霜祖师身为男子,尊师又是男子,他们同为男子,两个男人之间怎么会有这种不顾一切的情?!”
子泪听见息揽舟此言,也神色古怪起来,他盯着息揽舟看了半晌,挑眉问道:“男子与男子之间若无情,息道长,你与你那好师弟那三个月之间做的事,算什么东西?”
息揽舟面色一变:那三个月……三个月……
眼角渗出的盈盈水渍、变了调的惊惶声音、压抑着痛苦的缓缓抽气,还有那种怎么也无法缓解的异物跶伐感……
念及此,息揽舟只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几乎想起来的一瞬间就汲取完他全身的水分,令他口干舌燥、心跳加快,面颊也火烧一般疼痛起来——
明明应该动怒的,可偏偏却忘不了洛北风结实的筋骨,还有沉溺于其中的时候,汇聚在小师弟英俊面庞下头的点点汗滴。
瞧着他脸色青红难定的表情,子泪淡淡一笑,正待说什么却忽然眸色一沉看着他们身侧不远处的苍天大树,此刻天青朗日、万里无风亦无云,偏偏那树上却无端落下了不少叶片来。
偏着头想了想,子泪翘起了嘴角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抬头的时候却装出了一副十分气恼的神情来:“我明白了,小美人——你青霜山的道人还真是蛮不讲理,只许你与你那情郎胡天胡地,却不许天下男子有情有义么?”
“他……”息揽舟有一瞬间的恍惚,小声开口道出心中所想,“他……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洛北风他不一样,他,是我的师弟,我唯一的师弟,”息揽舟喃喃重复了一遍,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握稳了手中的剑直指子泪,“而不是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