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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参偷偷舔了下唇,陆澈坐在上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桌上的小吃一勺没动,就知道他们俩还在拘束,就笑道:“别拘着了,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喝。”粘牙。
得了这句话,孙超虽然是武人,但是一看见上司,就有点紧张,眼睛看着面前的小银勺不敢动。郑参直接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没等咽下去又是一勺,吃得极香。
陆澈问他滋味如何,郑参因为赶着来见他,午膳匆匆用过就从刑部过来了,芝麻糊极糯,核桃味很醇,满嘴流香,胃里也是暖烘烘的,好吃得他都形容不出来了。
陆澈看他一副很滋润的模样没再问,面上多了一丝笑,转头对孙超道:“这个你该多用。”补脑。
孙超只好顶着他的视线往嘴里塞了几口。个中滋味忘了尝了,只是咽下去整个人都暖了。
用过甜点,二人去隔壁漱过口重新回来坐下,才开始谈正事。
郑参一上来就爆了个大雷:“太子爷打算给王家翻案。”
孙超直接傻眼了,满脸都是:太子这是在作死?
郑参怕陆澈也听不明白,赶紧多加了俩字“偷偷”。
陆沂偷偷打算给王家翻案。
最近刑部人事变更挺频繁,尤其是管理旧案卷宗的人,郑参是个侍郎,但是只能算是副部级,上头还有尚书压着,调动手底下的几个人,上司用不着通知他。
而且人事变动本来就是由吏部来主管,吏部现在是谁在看着?太子爷。
记录王家罪状的卷宗最近被人翻得有些频繁。
“现在也只是猜测。”郑参又补了一句。
陆澈早就习惯了郑参这样说话,先抛出个引子,博的人眼球,之后再娓娓道来。
虽然是猜,但他现在敢把这话说给他听,可见里头已有七八分真的了。
陆澈在心里嘀咕,老三这是憋着什么坏。
一时想不明白,先搁到一边,郑参又说:“陛下给太子爷传了太医。”
上午打人板子,下午给人送大夫。
打板子的事儿满朝传遍了,光天化日里,虽然没让人扯了陆沂的裤子光着屁股打,但是也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刚下朝没多久,陆沂是在东面宫墙底下受罚的,太阳正好升起来,看日出的同时,嗯?正好赏赏太子爷被打。
看起来像是恩威并施,陆澈笑,这威施得也太过了些。
晚上,陆澈又接到一个消息:宫里皇帝给连妃赐了封号。
这还差不多。
一顿板子加丢人现眼,换母妃一个体面,老三不愧是个孝子。
用晚膳的时候当笑话说给襄儿听,范宜襄见他笑,听了也跟着笑,然后转身去隔壁喂儿子。
好好用着膳,喂什么儿子。
陆澈跟过去,屋子里的下人看他进来,全都悄悄退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他上去搂着她的腰轻轻揉着。
范宜襄不肯转过来,他握着她的下巴把她头抬起来,一看到脸,就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回头了,眼圈都红了。
“谁又惹襄襄不开心了,爷替你教训他。”
哄儿子的那套。
陆畅现在不怎么哭了,但是一哭就停不下来,她就说:“谁欺负我们家宝贝了,娘亲替你教训他!”说的雄赳赳的,陆畅一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渐渐就不哭了。
陆澈这是学得她。
他哄着哄着头就低下来亲她的嘴,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躲都没处躲。
范宜襄忍不住就笑了,一边擦泪一边笑,陆澈指着她,对趴在炕头,正仰着脑袋看他们俩的儿子说:“瞧瞧你娘亲。”
方嬷嬷带着人守在外头,听到里头有了笑声,才放了心,等过了会儿进来问:那头的晚膳是撤了重上还是直接不用了。
陆澈想她刚才没吃几口,就说:“重新上。”
陆畅刚才自己在床上爬来爬去地玩,这会儿被娘亲抱起来,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两只手去揪她的衣领,范宜襄背过身子对着陆澈:“...爷你先出去...”
陆澈笑着出去,转身就到隔壁厢房传了阿禄进来,问白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阿禄和青芽一块儿进来,屈膝跪地:“自打爷出去了之后,唐庶妃跟前的兰儿姑娘就一直在府门口守着。”
回来的时候陆澈倒没见着那号人,可见意不在他,就是冲着襄儿去的,故意气襄儿。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阿喜!”
阿喜连滚带爬进来。
东北小院里,唐婉歇的早,屋子里不留人伺候,珠儿和王斓之也都睡下了,屋子里就一张床,平日里王斓之都是睡得地铺,自打唐婉“提点”了她之后,珠儿就不敢一个人占着床了,这会儿两个人各自睡在自己被窝里。
珠儿听了半天知道她还没睡,就挤过来问她:“瞧见爷了吗?”
“没有。”王斓之翻了个身。
珠儿抬高音调哦了一声:“听说你以前是个小姐?”
王斓之干脆把被子抬起来蒙住头。
屋子里静了片刻,王斓之突然“哎呀”叫了一声,两条腿蜷起来:“你做什么?”
珠儿从那头探出头:“你以前果然是个小姐。”她缠过足。小小的一双脚,刚才她去看,拿巴掌比了下,比她的手掌还要小啊。真是好看。
珠儿羡慕地叹了口气,她就没有这个福气,她生出来就要学着干活,刚能下地就得下田,插秧耙地,一双玲珑小巧的莲足,好看不好用,村里人家的姑娘都不缠,除非是地主家的小姐。小小的脚,藏在裙子底下,走起路来轻盈飘逸,时不时露出粉色的绣花鞋,那个时候瞧着,可把她羡慕死了。
唐庶妃和季庶妃也都是小脚,但是都没有兰儿的小。
珠儿又嫉妒又羡慕,忍不住伸手狠狠在王斓之脚心掐了一把,疼得王斓之尖声叫了下。
外头突然想起了脚步声。
珠儿赶紧爬过来捂住她的嘴,往她身上打了几下,压低声音骂:“小娼妇!你叫.春呢!”
隔壁季氏还没歇着,正在屋子里给郭氏纳鞋底,听到动静就派丫鬟出来瞧,丫鬟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季氏用簪子挑着桌上的灯芯:“外头是怎么了?大半夜里又闹什么?”
小丫鬟捂嘴笑着:“是爷跟前的喜公公带人来了,罚唐庶妃的跪,还专门带了人来掌嘴,奴婢数了,足足掌了五十下。”
季氏跟着也笑,特意让丫鬟把朝外头的窗户撑开一半,唐婉就跪在整个院子的正北角,旁边还立了两个嬷嬷,凶神恶煞正在训话。
季氏看了会儿就让把窗户关了,一边笑一边咳,丫鬟拍着她的后背轻轻顺着气:“庶妃,要不我再去后头膳房跑一趟。”好歹提壶热水过来。
这风寒看着是小病,可是反反复复,都咳了十多天了,就是给冻出来的,连口热水都没得喝,庶妃做成这样,连唐庶妃都知道让个小丫鬟去露露脸,自家这个怎么就天天往外头跑呢?
“不用,服侍我歇了吧,明天还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就不信大过年的,爷不会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躺下后,丫鬟站在床边放帐子,季氏又道:“明天到了老夫人那儿可不许说我病了的事儿。”她怕老夫人不肯见她了。
丫鬟巴不得老夫人不见她呢,冷风里来回折腾,能不病吗?
季氏的屋子就挨着唐婉的下人房,唐婉在外头跪着,珠儿装作睡着了不出去,王斓之是懒得出去,两个人躺在床上,被季氏的咳嗽声吵得睡不着。
珠儿戳戳她的后背:“你明天还去府门口守着么?”
王斓之装睡不说话,珠儿又打了她几下还是没听到答案,索性翻过身不理她了。
下半夜唐婉跪完了,主要是训导嬷嬷要休息,珠儿也不装睡了,麻溜爬起来去搀唐婉,唐婉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珠儿趁机在她耳边说:“兰儿还睡着呢,我叫她都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唐婉心里窝火,珠儿底下什么人,心里明镜似的,抬手甩过去一巴掌,卯足了劲儿,珠儿半张脸都肿了,红着眼跪下去:“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王斓之慢几步出来,唐婉抬头看到她就说:“你出来做什么,回去歇着吧。”
珠儿低着头狠狠瞪了眼王斓之: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