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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尾幽的耳朵可以动作,那么它现在的姿态,就会是像片儿小面皮似的包裹起来。
夏耳这个年纪的男孩,他们的热情,他们的心事,对于尾幽来说纯属脑子抽风,所以她自动屏蔽了对方的所有疯言疯语。
她现在心里装的全是阿姐,自己要是死了阿姐会怎么样?她不敢仔细去想。
自己一直都是阿姐的负担,她曾无数次的想,如果自己从没存在过该有多好,那样无论对自己还是对阿姐应该都是种解脱。
死之于尾幽来说从来都是诱惑更大于危险。
而现在当这一刻即将要来临了,她才发现自己对阿姐的万分不舍,心里、脑子里全是阿姐。
她对自己笑的样子,对自己凶的样子,欺负自己的样子,保护自己的样子......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刻薄的顶撞阿姐时,阿姐的眼神,那样强悍的阿姐,竟是如此受伤又渴望的望着自己。
事后阿姐只字不提,她的手依旧是那么暖,她还是会在每天清晨习惯性的去摸自己的头顶,尽管尾幽一整夜都在自我安慰的想“我没有错,我不用道歉”。
但当第二天清晨,那温暖手压到自己头上时,眼泪就是那么不受控制的拼命往下淌,她扑倒进阿姐的怀里,放声大哭,不住的说着:“我想做个哑巴,阿姐,为什么我不是哑巴?”
如今死亡离她近在咫尺,她才意识到自己赴死的举动对阿姐来说有多无情。
她的存在亦或是消失,对阿姐来说或许都意味着心痛,自己之于阿姐就是这么矛盾的存在着。
从懂事以来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有多迫切就有多绝望,最终,只有面对死亡才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唯一一次证明自己不输别人的机会。
无论一会儿等待着自己的是何种折磨,她都会带种的去承受。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想向别人证明自己等同于痴心妄想,所以这场关乎尊严较量只是为自己做个了断,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唯愿阿姐可以原谅自己。
红脊兽的嘶吼声近在耳畔,夏耳将尾幽拉至眼前,女孩因为失血过多,原本就白腻的皮肤此时更是白的几近透明,而沾血的双唇却红艳似火,配着乌黑密重的长发,浸染血腥的衣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残忍的凄美……
稚嫩的轮廓混着极致的颜色,纯真与妖艳突兀的合在一处,看的夏耳惊心动魄。
他一直知道尾幽美,但他不知道美居然能到这种地步,他几乎是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已经吻上了那花瓣样的唇。
柔软到匪夷所思的触感,吞噬着男孩的全部感知。
他不敢深尝,只是浅浅的印在上面,仿若对待最珍视的瑰宝,这与其说是吻,不如说它更近似于一种仪式、一种膜拜。
尾幽的神情就定格在夏耳吻上自己的那刻,她眼前的景象变得异样缓慢,看着夏耳缓慢的离开自己的嘴边,看着对方水润透粉的薄唇缓慢的抿起浅笑,看着他站起、转身、走开……
直到洞外异兽的嘶吼声突然疯狂的高涨,尾幽才如梦方醒。
她浑身用力的想往洞口爬,在只有右臂能借力的处境下,她每挪动一寸都是如此艰难。
女孩咬紧牙关,不肯放弃的寸寸移动着……
右手磨烂,鲜血遍布指尖,骨断的全身像被凌迟般的在消受着,冷汗淌满了她的额头、后颈以及肩背。
洞口就在眼前,却如同远在天边……
尾幽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爬了有多久,浪费了多少时间。
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她应该在那儿!
即使不能在他身边,她也要看着他,送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这样最起码他不会太孤单。
当夏耳像从血里捞出来一般冲到洞口时,尾幽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向他伸了出右手。
夏耳站在洞外的身影只是右臂微抖了一下,整个人便倒地不起了。
尾幽知道,夏耳走了......
她清楚他已然尽了全力,自己从没有亲眼目睹过死亡的过程,但她确信男孩的勇敢配得上那星空之下的碑石,他也将是烈焰碑上铭记的最年轻的名字。
洞口已经被红脊兽团团包围,它们的阴影在四周闪动,它们并不急着撕碎自己,自己的弱小这群畜生心知肚明,它们在享受着播种恐惧的快感。
尾幽奋起全身的力量向洞口爬去,她要爬出去,她要离夏耳近一些,再近一些。
终于女孩爬出了洞口,而十几只红脊兽离自己只有几米之遥,它们成扇形排开,包围着洞口、包围着她与夏耳。
尾幽已经力竭,她拼劲了全力也只能是用右手够到夏耳的肩头。
男孩脖颈之上,一条深长的口子还在向外渗着血,尾幽将小手堵在上面,仿佛这样便可以留住夏耳一般。
她眼睁睁的看着夏耳,看着他脖子右侧包裹至耳边的印记……渐渐的消失……直至再也找不到半点踪影。
夏耳的半张脸栽倒进泥土里,露在外面的那半张已经模糊不清。
尾幽用手反复擦拭着上面的血污,才依稀看清他的样子。
他是那样的年轻,曾经纯净明媚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鲜活。
女孩紧咬着牙关,哽咽的颤抖着,她终于痛苦的仰起头大叫出声,像是宣泄,又像在为夏耳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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