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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樵没说,他睁开第一眼,看到江老太在床边对他抹泪时,心里就把她当亲娘了。
他是江樵,也是江木,那是他的家人。
市集里热闹的吆喝声打断了江樵的回忆,他放眼看去,入目皆是往来熙攘的人群。
三更天走了四里地,他觉得很饿,闻着烙饼的麦香,却只能忍了。找地方拴了骡子,江樵开始从骡车上搬东西,几下子就摆好了他的肉摊。
那是他辛苦挖了几天陷阱才抓住的山猪,留了半扇给家里老的小的补身子过年,剩下的都拿出来卖了。
这猪怎么也有二百来斤,半扇就是一百斤,按十文一斤,好歹有一两银子的入账,能给老娘买些药材。
庆幸年关将近,富余人家正大力筹备年货,而且江樵的猪肉也确实成色不错,加上价格公道,倒很快就有顾客上门了。
江樵看秤的本事已经熟练,加上力气也足够大,两相说好斤两,基本上就是剁一刀的功夫。
客人络绎不绝,江樵一直忙到晌午,终于只剩下不到一斤的臊子肉。
臊子肉一直比较难卖,他擦擦汗喘了口气,琢磨着可以收摊了。
“这位小哥。”遥遥一青衣道人朝江樵招手,待江樵看过去,这道人却瞬息间到了他面前。
“道长。”江樵心里一跳,立刻端出老实人的木讷相,对那道人憨憨一笑,恭敬地打了招呼。
“一文钱,这些肉就给老道吧。”那道人捋捋花白的山羊胡子,面色亲和,话说着是商量的意思,表情却仿佛笃定了江樵会同意。
江樵也确实同意了。
他自身的经历本来就非常反科学,对同样反科学的鬼神论就难免有所忌惮。虽然这老道长看着不像恶人,他却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
“如此就多谢了。”那道人接过包好的臊子肉,从袖里摸出一枚澄黄的铜钱放在江樵手里,轻飘飘地就去的远了。
江樵皱了皱眉头,盯着道人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肚子咕噜噜又叫了起来,才低头收拾起肉摊子。
管他呢!
江樵顺墙根蹲下身,慢慢数着那堆沉甸甸的铜钱。加上那道爷的一枚,整整好一千文。
这就是一两啊。
在属于江木的记忆里,就是他老子大哥都在的时候,刨除花销,全家一年攒下来的也不过三两多。所以养儿子十几年,娶个媳妇就败光了家底,连吃药也吃不起。就这样,他们家原先也算清河村数一数二的人家。
归根到底,还是清河村太穷了。
数好五百枚铜钱拿红绳小心地串好收进怀里,江樵起身的时候都觉得眼前发黑。太饿了!
视线在街对面的烙饼摊上犹豫不决,江樵狠狠心终于决定要买一块,单独捡出老道那枚铜板,他朝烙饼摊子走,却不知道哪儿突然冒出来三匹膘肥体壮的马来。
那马上的汉子一路横冲直撞,撞翻了小贩的摊子也不管,眼看着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小娃娃要伤在蹄下,江樵发足一扑,抱着孩子顺地就是一滚,马蹄铁险险贴着他的脸擦过,好歹算躲过了一劫。
那队人马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江樵,一阵风似的消失了,沿途又撞翻几个摊子,惹起一片埋怨咒骂。
孩子被他的家人接走了,江樵却连一声谢也没听到,他只好对着擦破的手掌摇头苦笑。
烙饼还是要吃的。把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他捏着那枚格外澄黄的铜钱,决心要把它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