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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翠衫窄袖香肩半露的女子正伸出一双手去。她面前一个身着暗红色罗袍的男子正在伏案作画。“公子——”那女子娇嗔一声,身体前倾,碰了那男子胳膊一下,“啪——”豆大的一滴墨滴在雪白的宣纸上,立时晕开了好大一片。
“啊!”那女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浑身颤抖着立刻跪在一边说道:“公子,奴家实在不是故意的,请公子责罚!”
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白皙的脸却有一双墨般的眉,眉下是比墨更黑的一双眸子,眸子里闪着悠悠水色,似将这一河的秋色都收了去,聚敛成射入人心的光。秦水墨自来以为丹青师弟那恍若嫡仙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的男子之美冠绝天下,今日看到此人英挺冷峻的五官配着疏离的表情与暗红色罗袍银线的花纹,竟产生了一种孤傲与艳丽交织、清冽与霸道一体难以形容的美,方知世人只说美人如花,却不知如花般各色的男子。
“咚!”地一声轻响,跪在船上的女子浑身一抖,确是那男子轻轻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上,悠悠地说:“海棠,你可知我为何从刘妈妈那里单独点了你?”
“因为奴家是温月阁头牌——,善操琴——”女子头伏得更低,轻轻地说。
“错!因为你叫海棠,因为我今日要画这《海棠春睡图》!”那男子眉轻轻一扬说道。
“奴家实在是弹琴弹得手都起泡了,不是有意要坏公子的画——”那叫海棠的女子面色更白,浑身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哦,琴未弹好,画却坏了,那便废了那根起泡的手指吧!”那男子低下头去看画。
“公子——”海棠一声惊呼,抬起头来看那男子再不言语,想到传闻中此人的种种,心中懊悔不已,怎么见他丰神俊逸便把持不住来近身撒娇呢,如今却悔之晚矣。海棠牙齿紧咬嘴唇,从一侧的针线筐中拿出一把剪刀,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狠狠心冲着洁白的手指剪下!
“慢着!”一声清脆的嗓音,海棠手中剪刀未合拢,听到这一声瘫倒在地。
“海棠春睡,睡的是慵懒美人,赏的是半闲光阴,花间抚琴者无心,柳下作画者无情,画本就是坏的,怎能怨恨手指呢?”秦水墨冲着那男子说的分明。
“哦,姑娘倒是个懂画的,那就请你来品评下?”男子向秦水墨一拱手。
秦水墨快步走到河岸,顺着跳板上了船,冲那男子行个礼,便向案上的画望去。
只见那画的左下角画着一树海棠,枝繁叶茂开的正旺,气韵生动遒迈,骨法用笔颇有名家风范,画的中间却是空白,一滴浓墨正印在那里,想来正是要画美人的地方。
“这画若是未毁,能饶了这位姑娘吗?”秦水墨向地上伏着的海棠一指。
海棠满含感激的眼里噙满泪水望了一眼秦水墨又低头下去。
“那是自然,姑娘补得了?”男子唇间一抹笑意。
秦水墨低头下去,拈起砚台上的笔,蘸了墨便向纸上画去,片刻之间一气呵成,搁笔,立在一旁。
男子向画上望去,原来,秦水墨并未画一笔一毫,只是在画的右上题了一首诗。他缓缓念到:“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公子心中无画,亦无美人,怎可在这仲秋之期画春睡海棠,就让这画空着岂不才是此刻心境?”秦水墨目光望向那男子。
那男子望着秦水墨目光中似有所动,淡淡一笑道:“姑娘原来不是作画的,是解谜的!罢了,海棠你去吧。”
海棠站起身来,向男男子深深行了一礼,下船去了。
秦水墨行礼告辞,那男子微一颔首,再不言语。男子立在画舫中望着秦水墨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个黑影钉子般地落在船头,闪进船舱,跪倒在地:“殿下,可要行动?”
“不必!”那男子手一扬,“一个未进宫的秀女,不论她有什么目的也构不成什么威胁!”男子瞅一眼案上的画转而却背过身去望向那河上的天光云影。
秦水墨绕过几条街巷,向秦府方向走去,冷不防前面却闪出个身影。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海棠终生铭记,永不敢忘!”确是海棠跪在了秦水墨面前。
“顺手而为罢了,你不必如此!”秦水墨扶起海棠。
“姑娘,我是温月楼的头牌,若有什么用得上海棠的就来找我!今日出来已久,海棠回去了!”海棠向秦水墨施了个礼眼中深深感激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