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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惬意的生活。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忧而无虑。
生活在大山深处的人,还占了一个优势:荒山多。家里只要有劳力,人勤快点儿,开垦几亩荒山做自留地,种上一点儿麦荞之类的农作物,完全可以解决缺粮问题。喂上两头猪,一头当派购交公社,一头自己杀,这样不仅解决了过年吃肉问题,还解决了全年家里吃油的问题。这样的日子,比城市人过得不会差。
当然,那年头是不允许自己开垦荒山,也不允许自己种农作物。否则,就会被说成是走什么什么的道路,是大会小会被批斗对象。其实,这不是绝对的,关键取决于大队部的那个领头人。玉湖坪大队,就是在大形势下的一个个体。他把领导从来不会去的几千亩深山,按家庭人口的多少分配到各家各户,美其名曰“自留地”(自留地,在当时是合理合法的,主要用于解决农民吃蔬菜的问题)。然后,让社员群众自己去开垦、播种、管理和收割。打得的粮食不上交,大队和生产队也不提留,由社员群众们自行支配。与此同时,他还鉴于夜晚劳动,人太少会出危险这一现状,亲自制定了两套方案:一套是由生产队长统一安排时间,全生产队去耕种自己的自留地;一套是由生产队或大队牵头,组成十五户或二十户为一个生产小组,由小组长统一安排时间。
这样的方式、方案是很给力的。在那家家缺衣少粮的年头,玉湖坪大队不仅每年超额完成公社分配的交公粮和派购猪的任务,各家各户的粮食、猪肉还有些结余。
常言说:吃不完的亏,过不完的人。显贵尽管一心为全大队的老百姓着想,但生活在哪个时代,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为了完成公社下达的任务,工作中他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为此,那些人背地里整他的黑材料,说什么什么的。好几次,若不是绝大多数的干群拥护他,那些“听到蚂蟥是水响”的调查组,早就把他弄下台了。
每遇此,他心里非常地复杂,想撂下担子,辞职了之,做个安分守己、普普通通的社员算了。可是,当他望着那群憨厚、淳朴的社员们,望着那一双双真诚留下他的眼神时,他又不忍心撂下挑子。他想:纵观玉湖坪大队的现状,自己撂桃子不干了,谁又能挑得起、挑得动这副担子呢?“辞职、继续干”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他心头很多年。直到民俊为他写了一首题名《别——》的诗后,他才彻底走出困扰,更加坚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后来,他请人把这首诗写成条幅,然后,装裱后挂在墙上,既当作他的座右铭,又当作他生活、工作中的镜子。
别—
别在迷茫中徘徊
别在风雨中沉思
别在黑夜里落泪
向前走,别回首
勇敢地抬起头,你会发现
生活中的阴霾,不过是一场雨季
向前看,前面有一片明朗的天
还有,那不会让人彷徨的蓝
“为完孩子她爹,把蔫们饿坏啦。”玉荣招呼着大家。“完没做面条,七(湘西方言,“吃”的意思)点儿米饭不饿些。都来乘是热的快点儿七,冷哒就不好七哒。”
“看把蔫忙活的,真有些不好意思。”田所长客套地说。
“田所长,蔫把话港反哒,不好意思的是完。深更(湘西方言,“三更”的意思)半夜的,还麻烦蔫们。”玉荣说。“饭不绛(湘西方言,“像”的意思)饭,菜不绛菜的。只是让蔫不打饿肚(湘西土语,不饿、吃饱的意思)而矣哈。”
玉荣真是能干,回家没多久,居然做出了那么多菜:腊肉炒鸡蛋、炒白菜、油煎辣椒、青南瓜丝、火烧茄子、西红柿蛋汤等等。
“汤书记,蔫这辈子真有福啊!”田所长感叹道。
玉荣待大家吃完夜宵,收拾好碗盏后说:“孩子她爹,完把这些东西送回替哒,再来陪蔫。”
“蔫莫来哒,一个晚上来来回回跑了乃么多次。”显贵心疼地说。“歹里有他们几个,蔫放心好啰。”
“完能放心得下吗?”玉荣说。“完没得么得事儿的,精神滴很。”
“唉,蔫这个傻婆娘啊,完不晓等乃们港蔫。”显贵叹了一口气说。“随蔫的便吧,只要蔫喜欢就行哈。”
“孩子她爹,完走啰。”
显贵望着挑着担子离去的玉荣,心里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