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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留在疏萤照晚里,而是蜷着身子坐在内殿靠窗的罗汉床上。
她只穿了件细葛布的内裙,质如轻云色如银,乌黑的秀发软软垂了下来,落了半床,烛光通过宫灯上的卷草纹宝花罗在她身上投下浅浅的暗影。
见他过来,允央缓缓抬起两排浓密的睫毛,眼中的神情似嗔似怒。
赵元今天穿了一件黑缂丝万字锦地黄缎绣五彩游龙袍,系黑松石镶金边腰带,腰带上配着一块古玉。
允央没有向赵元行礼,赵元倒也不计较,将衣襟一掀坐在了罗汉床上:“爱妃怎么歇在这里,窗边寒凉还是回疏萤照晚里吧。”
允央没有回答他,而是抬手抚了抚他襟前的配玉道:“这像是春秋时的古玉。”
赵元点了点头。
允央扭过头道:“相传,春秋时郑庄公的母亲武姜最爱配玉,也爱将美玉赐给她的儿子。她有两个儿子,一为郑庄公,因其是难产而生,武姜颇为嫌弃。小儿子是叔段,因其顺产,所以极为溺爱。”
“叔段自幼仰仗着母亲的宠溺性格极为骄横,乖戾。郑庄公继位后,竟然在武姜帮助下谋划作乱,所幸郑庄公在叔段未公开反叛之前,便得知其图谋,于是派兵攻打并击败叔段,叔段逃到共地,最终死在他国。所以说……”
“所以说,爱而不教,终成凶戾。由是观之,爱子若此,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赵元接过了话:“爱妃有什么话不妨明说,在朕面前何需绕这些弯子?”
允央听得出赵元语气中的恼怒,但她的脸上还是淡淡的:“臣妾只是看到这块古玉有感而发,并不敢置疑圣上的决定……”
“你就是在置疑!”赵元打断了她的话:“扶皖是朕的儿子,扶楚就不是吗?扶皖被人设计害死,朕心里的苦不比你少!可是扶楚是冤枉的,能害扶皖的人接下来要害的也许就是他!朕难道要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一听到赵元说到扶皖,允央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吧嗒吧嗒”地滴落了下来。
赵元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本有的怒气却也消散了不少。他柔声说:“好了,是朕不好。你身子虚弱,何苦要动这么大的气。”
“此事,无论与扶楚有关还是与其他什么人有关,朕都会追查到底,绝不会放过这些谋害皇嗣的人。”
允央抬起眼睛,两滴珠泪挂的睫毛上,摇摇欲坠:“若是皇室里的人自相残杀,那圣上是否还能秉公断案?您怎么舍得处置一个养育了二十年的儿子?无论他做了多么不堪的事!”
赵元抚着她的手,尽量放缓语气说:“一切都未有定论,爱妃何必对扶楚不依不饶?”
“不是臣妾任性妄为,当日天渊池一案,扶越差点命丧当场,辰妃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臣妾还历历在目。如今轮到淇奥宫了,可惜扶皖命浅福薄,没能像他长兄一样逃过一劫。当日辰妃不过虚惊一场,您外放醇王也就罢了。”
“扶皖如今惨死,臣妾只能眼睁睁看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闻不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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