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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回头,五郎瞪大了眼看着她,眼睛里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六娘就咧嘴笑了笑,“五弟别怕,六姐在这儿陪着你。你睡吧。”
六娘失落的垂下了手,另一只手小心的摸了摸被黄氏着急抓破的一条血痕,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黄氏眼睛一亮,一把抓过去抖落开看了看,竟快有一串铜钱了,黄氏将那钱与自己的银子揣在一块儿,扭头走了。
六娘就伸了手递到黄氏跟前,声音细小若蚊蝇,“娘,这、这是我跟四姐学打络子得的几文钱……”
黄氏回头,六娘有些苍白惊慌害怕的脸映入眼帘,黄氏皱眉,“你干啥?松手!”
又梳了头发,换了件衣裳,正要出门,衣角突然被人拉住。
黄氏在屋里急的转了几转,咬了咬牙,收拾了自己的箱笼,拿出几样模样精致的凤钗、银簪,小心的包了,揣在怀里,又把银子也装到一个钱袋里,揣到怀里。
他们得的大头全砸进了铺子里,铺子刚开张虽然进账不少,可开张的时间毕竟还短,连本钱都还没有回来,哪有盈余!
却只有不到三十两。
黄氏把银子并到一块儿,数了又数。
六娘怯生生的看着黄氏。
五郎吓的连连点头。
目光凶狠,丝毫没有往日的慈爱。
黄氏关了门就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将手中的所有银子都拢到了一块儿,五郎见状抓了一块在手里,被黄氏一巴掌打在脸上,劈手夺了银子,恶声道,“这银子是救你爹命的,你敢动一文,我打死你!”
四房。
乔老太太一肚子的话,没敢说。
“睡吧。”夏老爷子让开身,示意乔老太太整理被褥。
乔老太太小心的问,“老头子……”
夏老爷子吧嗒了许久的烟,直到半碗烟叶抖被抽没了,才脸色阴沉的停下。
夏芳菲心里难过,还想说什么,被夏老爷子冷着看了一眼,抽泣着回了自己屋。
乔老太太就推女儿回去睡觉。
夏老爷子摆了手,“回去睡你的觉,不管你的事。”
乔老太太就慌乱的去看夏老爷子。
正房,夏芳菲抹着泪,“娘,你想想办法救救四哥……”
杨得势恶狠狠的盯着四房的方向,呸了一声,暗骂一声,活该!
那姓范的要是有本事,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被他们给卖了!只可惜卖得的银子被四房给偷了……
杨得势瞪她一眼,“你别自己吓自己!他们不是住在老三那儿吗?有老三在,他不敢动咱们!再说,他想动也得有那本事!”杨得势不屑。
夏红霞的眼睛就有点红,“咋能?就偷个方子,咋能把人往死里整……”随即想到作证的是范师傅,心口寒了一下,有些胆怯的扯了杨得势一下,“你说是不是范师傅回来报仇的?咱们将他媳妇闺女卖去那种地方,万一……”
杨得势看了夏红霞一眼,点了头,“看人都看不清了,说话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看着是没好了……”
“老四真抗不过去了?”夏红霞就问。
杨得势甩开夏红霞,“你拉我干嘛?”
夏红霞拉着杨得势与夏老爷子、乔老太太打了招呼,回了自己屋。
然后,抹了把眼泪,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正房,回了屋。
抬起的眸子里说不清什么情绪,就那样直直的将屋内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番,停顿在西间的门帘和夏老爷子、乔老太太身上的目光时间格外的长。
黄氏身子一颤,失魂落魄。
夏老爷子吧嗒了两口烟,看黄氏一眼,“去吧,老四咋样,我们老夏家也亏不了你们母子……”
杨得势不耐的撇了撇嘴,却是不说话了。
夏红霞看到夏老爷子的脸色,在杨得势身后狠拧了一把,低声道,“还不住口,惹恼了爹看你睡哪儿!”
闻言,夏老爷子的眉头就皱了皱,不喜的看了杨得势一眼。
杨得势耸肩,“等着喽,等老三回来,等老四能撑过去……”
“那、那咋办?”
夏红霞想到杨得势赌坊欠债被苏家赶出自家铺子的凄惨,又想到十一娘的手段,身子就陡然生了寒,扯了杨得势的衣角,“你少说两句。”
黄氏怔在那儿。
杨得势在一旁轻轻嗤笑一声,淡声道,“四弟妹,你想的太简单了。那刘掌柜的会不知道他家少爷与三房亲近?他既然明知道两家的关系还是告了,你觉得你去求他会有用?”
黄氏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就一亮,一把抹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爹,咱们去求苏家,三哥一家跟苏少爷走的近,咱们去求求他放了我男人……”
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不气死早晚被憋屈死!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憋屈的很。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老大那让四郎和十娘一直盯着老三家,老三一回来爹就豁出去这张脸去求他,让他去救老四……”
又低头看黄氏,“老四家的,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老四被咬的死,老三家的那下人非说是老四偷的,又牵扯上了苏家,大老爷都不敢得罪的人,咱们这小胳膊咋能拧得过大腿?”
夏老爷子就不动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证物证都在,指着你四哥说他偷了人芳华阁的方子……”
夏芳菲红着眼看夏老爷子,“爹,就没法子救救四哥吗?”
黄氏不为所动,“爹,求求你……我给你磕头……”
还是夏芳菲先回过神,奔过去拉扯了黄氏起身,“四嫂,你这是干啥?赶快起来,你这样像啥样子……”
夏芳菲与夏红霞夫妇跟着跑进屋,看到这场面,一个两个都愣住了。
夏老爷子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心里恼怒异常,身子猛往后退,嘴里大骂,“放手!放手!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一个儿媳妇抱着公公的大腿,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
黄氏却看也不看他,抱着老爷子继续哭求,“爹,他是你亲儿子啊,是我俩儿子的亲爹,没了他我也不想活了……”
黄氏哭的凄惨,乔老太太又是一懵,不敢置信的瞪着黄氏,“你、你说啥?”
黄氏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爬上炕抱着夏老爷子的腿就哭求,“爹,求求你,救救你儿子我家男人!他人都昏迷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咋、咋回事儿……”
乔老太太一听脑子就懵了。
他又狠狠抽了一口烟,“他估计扛不住……咱们早点做准备……”
夏老爷子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抬头与乔老太太道,“老婆子,你拿十两银子出来,备着,老四他……”
他看老四那模样,已是快要烧坏了,保不齐等不及老三回来,人就没。可要是拿银子救了老四,老大的功名就没了,他求了半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有功名的儿子,咋能自己个儿不要!
老三这会儿要是在家,由他出面承认了方子是他家的,老大也不会被牵连进大牢,老四也不会被打了一顿在大牢里发了热,他也不用拿出去那么多银子打点……
乔老太太嘴里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
夏老爷子就看了乔老太太一眼。
“老头子,你这是咋了?老四没救出来等老三回来再救也是一样的,你这……”说着,啐了一口到地上,“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这个时候出门,真不知道养他来干啥?是不是我们老死的时候,他也刚好不在家……”
乔老太太凑近了想跟夏老爷子说话,却被他一口烟吐在脸上,连呸了几声。
黄氏跌跌撞撞的冲去正房,夏老爷子正坐在炕上吧嗒着烟,看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一张脸云里雾里的。
夏芳菲就扶着黄氏回四房,不想被黄氏猛的一把推开,“你放开我!你们都见死不救,呸……”
说着与杨得势去了正房。
这次是夏红霞撇了嘴,拉着杨得势要往正房走,又对黄氏道,“老四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赶紧回去睡了吧,明天咱们再好好想辙救老四。”
“管你啥事儿,睡你的。”江氏声音很冷。
间或夹杂了四娘的声音,“娘,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吵啥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二房,传出江氏冷冰冰的声音。
黄氏怒目而视,夏红霞轻拍了杨得势一下。
杨得势撇了撇嘴,嘀咕一句,“人还没死呢……”
夏芳菲一下哭出了声,“四嫂,你别急,四哥吉人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疯疯癫癫的模样。
黄氏还在滔滔不绝,“舍几文钱给我家孩子他爹买上一壶水……不成,不成,他昏迷了,都昏迷了……病的肯定很严重!我得去看看他,你们都不管他了,我得管他,他是我男人……”
杨得势与夏红霞对了对眼,伸手拽了拽被黄氏抓的紧紧的衣角,没拽动。
黄氏红着眼,眼中布满血丝,神色仓惶而无助,比起平日的精明算计,落魄极了。
一连串的问话,一个接一个。
那边,四房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黄氏披头散发的冲出来,一把抓了杨得势的衣角,“大姑爷,我家男人咋样了?他发热了?你们有没有帮他请大夫?抓药没?发热了要多喝水,你们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