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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样?”张珏反问道。她心里的悲痛远远大于愤怒。她也好想给父亲一个台阶下,可父亲的态度再一次伤害到了她。她忽然掀开父亲的枕头,一枚小小的钥匙静静地躺在那儿。明明是小指大的金属片,却犹如天上的皓月一样明晃。
“爸,这把钥匙你能解释下吗,能给我解释下吗?”张珏是悲怒交加,她不由地提高了语气。
张珏的父亲也是被一时晃到眼,他停顿在那儿,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他知道事已至此瞒是瞒不过去了。“证据”就搁在那儿,已经没有争辩的必要。但承认归承认,绝不能在女儿面前低头。这是一家之主应有的尊严,丝毫容不得你践踏。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说: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拿的。只是我拿了又如何,你凭什么对我兴师问罪。我是你爸,你挣钱我花天经地义。”
张珏气得全身发抖。
“天经地义?爸,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做父亲的将女儿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是天经地义?你要钱使用,我能给你的我给你就是。可你都干了些什么?偷偷拿钱了不说,还拿去赌!爸,你知道这钱我攒了多久才攒的这么些吗?四个月!我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些钱……”她想到自已日晒雨淋吃尽了苦头,受尽别人的白眼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么点积蓄,半天时间就给父亲挥霍而空。又想起自已垂涎那辆电瓶车已久,最终没能下定决心去买的那个徘徊。还有今天早上城管的突袭,叫她好自为之的马脸,东躲西躲还是躲不掉被没收命运的……
她把脸朝窗外,看着那时时刻刻在变化着,又像永远不变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湿湿的眼眶再也噙不住泪水。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满膛的委屈无从说起。咬碎了,只能往自个肚子里咽。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什么时候孝敬过我啊?这点孝敬钱不为过吧!好了,这两三千块钱就算是孝敬钱,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还有,你别像审犯人一样对你爸说话知道吗?”
父亲反羞成怒决定反咬女儿一口,扣个大不孝的罪名给她。然后把他落魄至此的责任推给她:
“你如果像别的人家,早早嫁个好老公,或有份好的工作。我犯得着上这囚笼似的地方受这份罪?还有我要不是为了给你带小孩,我能输掉这么多钱吗?你弟弟盖不起新房,你得负一半的责任!”
张珏所到父亲竟将所有“罪行”推给自已,突然有一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感觉。之前还顾及父亲的感受一直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现在,她算是明白了,父亲的生性如此,当初的想法不过是自已的一厢情愿罢了。近一个月的相安无事,是父亲手头有钱心嘴甜,一切都好说好商量。现在钱输光了,一切又打回原形。既然看清楚了事情的不可为和父亲对自已由始至终的薄情寡义,父亲已在她身上狠狠踩了一脚,就不能再任由父亲随意践踏。不惜让父女关系重回冰点甚至决裂也要保持好自己。为了儿子,她不仅不能倒,还要活得尊严。
她转过身来,整个人已变冷。冰冷的眼神,而有冰冷的语气:
“爸,别什么黑锅都让我背,张旭的房子建得成建不成跟我没有半毛关系。还有,别跟我谈什么嫁人,工作。当时要不是你把我的学费输掉,我至于沦落到天天摆这地摊,受那白眼吗?跟我谈责任,那谁人为我负过责任?现在来嫌我穷嫌我贱,爸,你不觉得可笑吗?”
“反了你,敢这样跟你老子说话?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以后你好自为之,哪一天你有求于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珏的父亲也是气急了,这话听在张珏的耳中,跟将父女关系断决有什么区别?
父亲从口袋里掏了掏,最终没有将那最后剩的八百块钱掏出来。这里绝对是呆不下去了:“我今天就回去,送不送由你。”他开始收拾行李。
张珏看父亲执意要回去,一个晚上也不愿多呆。静静地看着父亲将衣服往行李袋里塞,心里是百感交加,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在揣摩父亲“送不送由你”这句话的意思。不知是父亲真的连盘缠的钱都输光了,还是不敢独自一个人面对一个偌大的车站?她想了想,还是将钱包里最后的两张一百元抽出递给父亲。这是她今早所卖的货款。至此,她可谓是一无所有,一穷二白了。
她将父亲送到车站,帮他买了票,一句话也没有说,扭头就走了。送父亲来车站,可以说是有一股气支撑着她。回到家气泄了,她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