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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昨日归家待我如兄长般温和,阿桐也知他对我好,只是……心中还是害怕……”
“怕?”曲氏不解:“怕什么?”
长宁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自己相互绞着的手指喃喃道:“阿翁有两房妾室,侍婢若干,阿姑那么好,能干又美丽,可一月能见阿翁时间不足十日,阿翁疼宠芳娘子,连带着对她所出的三娘子、五郎君也偏疼许多,在定国公府三年,女儿不止一次见到三娘子欺负丽娘子所出的四娘子、五娘子,然而阿姑每次惩罚都被阿翁前来求情而作罢……世子与世子夫人成亲快十载,虽世子夫人未有子嗣,却也给世子纳了妾,可如今纳妾不足两年,世子便要迎二房夫人进门……娘亲,女儿与三郎三年未见,虽觉在定国公府孤单无靠,可闲暇时,心却轻松自在,倘若……女儿与他成了真的夫妻,必是会连着心一起交于他的,若哪日他与阿翁、世子一般……女儿交出去的心又该如何?不收回,定是会痛的,您说这世上男儿纳妾收小本就平常,女人都要有容人之量,可……她们真的愿意接纳那些么?”
“女儿尚记得初进公府时,世子夫人虽也话少,却也是个柔和妇人,可如今,女儿都觉得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般变化,不是因为世子纳妾之故么?女儿做不到如阿姑那般,只要有孩儿,便任由丈夫偏疼小妾无所谓。陆三郎那般好,朝夕相对,便是女儿再提醒自己克己守心,又怎会不动心,可动心便苦……女儿是真的怕,怕不久后,会变成世子夫人那般憔悴阴郁……”
曲氏听的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劝导,女儿说得对,那些劝女儿要看开的话,说出来她便是自己也都不信的,情字只难,难在唯一,却偏偏天下男儿都做不到,无端苦了她们这些女人。
“阿桐,你说的娘都懂,可……夫妻敦伦是天纲,你总不能一直与砚郎这般啊!”曲氏沉声叹道:“便是他容许,你婆婆容许,可陆家子嗣不容许!届时,你又该如何?”
长宁目光忧郁,半响后才呐呐道:“女儿不晓得,只是想到有了子嗣,若他以后有了偏疼的女子,是不是我的孩儿也会如四娘子、五娘子那般,被欺负而无力讨回公道……”
曲氏觉得不能由女儿这般担忧下去,女子嫁人本就不必做小娘子时轻松,若是再这般思虑甚多,只怕久郁成恙。她正了正脸色,拉着长宁的手狠狠的晃了晃,声音沉肃:“不可如此乱想!你须知,嫡庶有别,你阿翁妾室所出的子女再猖狂,又可敢在世子与砚郎面前嚣张?若将来真有那日,便是咱们舒家,也定不会饶他!阿桐,谁都不能保证陆三郎一辈子不纳妾,但未来多变数,若你此时便心中与他生了芥蒂,那将来便一定会如你所想那般,既如此,阿桐何不试着与砚郎交心相处呢?或许,会成一对恩爱夫妻也不可知?若是……真到你忧心的那一日,为娘哪怕是被世人骂恶妇,也让你兄长将你从陆家接出来,不让你受他那等委屈!”
长宁抬眼看向曲氏,只见母亲满是担忧之色,心里登时生出一种羞愧难当的感觉,她眼前渐渐朦胧,自她出嫁,母亲便日日忧虑,忧心她一人在定国公府无依无靠,担忧陆三郎一去不返,又恐她不得陆三郎欢喜……这三年,她并未觉得难过,可对母亲来讲应是度日如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到陆三郎归家,却又因自己心中无端忧愁而烦心实在是不孝。
曲氏一向保养得宜,又无劳心忧愁之事,四十余岁的年纪却如三十妇人一般,可这两三年,她明显觉得母亲老了些许。她看着曲氏,却被母亲眼角的细纹刺痛的双眼,眼泪霎时就涌了出来。
曲氏连忙见女儿抱入怀中,柔声哄到:“阿桐也莫要为娘的此番话便草率决定,若是砚郎与你阿姑暂且都不介意这般,你也可与砚郎再熟悉些,只是那些尚且未发生的事情便不要担忧了……我的阿桐这般好,他陆三郎又怎会不动心?”
……
“……这三年间,因北地战事,朝中变动不大,只是乐容比当年更得圣上信任,虽仍是从六品的起居郎,但年初又兼崇政殿说书,已是十足的天子近臣,砚郎对此可有不甘呀?”
舒晏清笑意融融的看着陆砚,目光微不可查的审视着他的面色。
陆砚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崔小郎本就才华出众,又为人温和,当年圣上任命他为起居郎本就是信任之举,这三年,孙婿虽在北地,但粮草督报也常由他经手,处事圆融,又深明圣意,有此才能,兼居说书一位倒也理所应当。”
舒晏清微微点头,陆砚这番话评价十分客观,而且坦然不见嫉色,心中不由对他好感又加一重。
陆砚见舒晏清此问,便知朝中应是流传了一些不甚好听的闲话,他虽未曾听闻,但也能猜出一二,因此不由失笑:“祖父可是也与他人一般忧心孙婿因此急惶不甘?”
舒晏清哈哈大笑,看向他道:“未见你之前是有此担忧,但见你之后便知你心中并不在意此事,如此便好……”
陆砚脸色一怔,看向舒晏清有些愕然道:“莫不是圣上对孙婿有别的安排?”
舒修远瞥了他一眼,看父亲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小声道:“圣上是对你有些安排,但……三省之中还有别人对你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