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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了,昨儿早上她想给张硕蒸包子做中午的干粮,家里却没有老面,没有老面里的酵母菌就没法和发面,最后只能包荤素两种馅料的饺子,煮熟后晾凉,放在食盒里让张硕带进城馏一下再吃。
张硕耐心等了片刻,然后带她进了西偏房。
西偏房三间不曾隔开,每间房的空间都很大,至少能盛放两三万斤粮食。
也就是说,三间西偏房可以堆积十万斤粮食!
目前,这三间房里摆放了一些高高的木架子,架子上面堆了十几个麻袋,袋口密密地缝着,瞧着里面装的都是粮食,具体装的是那种粮食就不知道了。
张硕数了数青砖,在西偏房中间部位撬开了几块青砖,秀姑定睛一看,顿时吃惊不已,在这层青砖之下居然还有一层青砖,连续三层青砖撬开,露出一个洞口,可以容得下一个彪形大汉进出,也可以容得下一口装满粮食的麻袋进出。
“硕哥,这是?”难道是传说中的地下密室?
在秀姑的百般揣测中,张硕一边让洞口通风,一边笑道:“这是咱们家的地窖,咱们家大头的粮食都堆放在地窖里,摆在外面的只有十几石各样粮食。”
秀姑小嘴微张,这么说,真的是密室啊?地窖就是密室的一种。
待放尽地窖的浊气,张硕找了一个油灯点上,携着她顺着青砖砌的台阶慢慢下行,就着灯光,只见台阶两侧的墙壁都砌着青砖,严丝合缝,走了约莫三四十个台阶,就进入一个上面拱形下面四方的房间,上方粗木做梁,四角青砖垒着承重柱,支撑着来自地面的重量,墙壁和地面也是用青砖砌成,缝隙浇灌得十分紧密,空间相当于一间半偏房。
里面立着十来个折子,挤挤挨挨,分别圈着大堆的粮食。
折子是口语,具体怎么写秀姑不是很清楚,这种折子是用苇子篾手工编织成的,呈现金黄色,宽约一两尺,长度很长,面如斗笠面又似芦苇席面,不用的时候卷起来,用的时候竖立于地面,一圈又一圈往上垒成圆柱形,粮食就堆积在其中。
秀姑前世的家中就用这种折子储存粮食,后来就不大常见了,因为特别容易受潮发霉变烂,还容易遭受老鼠偷食,逐渐被淘汰。
折子的粮食主要是稻谷和麦粒,玉米、大豆、花生等数量比较少。
目测折子里的稻谷和麦粒每样至少有五六十石,也就是每样七八千斤的样子,加上其他的粮食,占据了房间差不多一半空间,另外还有几个坛子、两口大箱子。
“这是咱们家所有的粮食?”秀姑默默看完,惊叹不已,伸手摸了摸墙壁,“全部都是用青砖砌的,一丝儿缝隙都没有,怎么做到的?真是用心良苦,得需要多大的工夫?自己家的地窖总不能请人来挖吧?硕哥,都是你和爹做的吗?”
“嗯,十三年前新房盖好后,爹就和我挖地窖,我们爷俩足足做了半年才完成。用的是青砖,浇灌的是糯米汁拌三合土,用这种方法砌墙,严丝合缝,万年不坏。这是爹当兵建城墙时学到的方法,铁锤砸都砸不烂,非常结实。咱们家的房子除了青砖地面以外统统都用糯米汁三合土,而不是村里其他人家建房用的黄泥,几乎花尽了当时家中所有的积蓄。”
秀姑惊讶不已,糯米汁拌三合土砌墙她听说过,据说这是当时全世界最好的凝固材料,某些城池和长城的城墙就用过这种方法,凝固后坚硬如花岗岩,而且有韧性,唯有火药才能炸开,具体是秦代哪一段长城和哪个城池用这种方法她就不记得了。不过,圆明园遗址里似乎就有糯米汁砌的墙,她也不记得是不是墙,反正有这样的遗址。
据说,明代的《天工开物》就记载过三合土,谁说古人笨来着?你看咱们国家的古人多么聪明,水泥什么的差远了。
张硕神情得意,“每年新粮收上来,我就和爹把地窖里的陈粮运到上面卖掉,新粮藏进来。咱们家交税时不仅不交粮食,以银钱代替,偶尔还会收购一些粮食储存。十三年来遇到两次连年的大灾荒,全靠地窖里的粮食救了命,藏粮食就成了习惯。”
秀姑明白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的行为,苏家地窖里也藏了不少粮食,只是没有张家的多。
听说,家里有积年的老人,都会这么做。
古代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好,若是旱涝不定颗粒无收,全都得靠陈粮救命。
古人或许没有机会认字,或许没有机会开智,但是长年累月的生活,让他们积累了许多宝贵的人生经验和智慧。
张硕听她称赞自己和父亲的行为,心里非常高兴,快手快脚地打开一口比妻子嫁妆箱还大的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铜钱,他从里面扒拉出一个盒子给秀姑看,竟装着三个金锭,每锭十两,以及几块碎金、碎银。
“咱们家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三十两黄金,碎金四五两,碎银十七八两,铜钱大概是一百多吊,都是这几年才攒下来的。爹和我手里还有点钱加上平时杀猪赚的钱留作平时花销,地窖里的这笔钱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能动用。”
秀姑点头,“理应如此,你和爹想得太周到了,除了壮壮读书,咱们家没多大的开销,你平素赚的钱除去开销一年还能攒下不少钱,可以兑了金银藏在地窖里。”原来这就是他说家里积蓄不在他手里的原因,确实不在他手里,而是在地窖里。
真是他的好媳妇,一点都不贪婪,还想着继续存钱,张硕满脸带笑。
其实,秀姑觉得没必要自己掌管这笔钱财,她是新媳妇,这么快得到丈夫的信任,将张家的底牌告知自己,她心里很高兴很知足,有了这些底牌,她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用担心以后不好过,何必露出想做主这笔金银的嘴脸让丈夫不高兴?
张硕把金银放回原处锁上箱子,携她出来,并将青砖铺回原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秀姑再看时,地窖入口处的青砖和旁边的青砖已经融为一体了,没有任何异样。
“爹手里的钱咱们不打主意,我手里那笔钱倒不多,约有七八吊钱,邻里乡亲和我拜把子兄弟急用,我就借给他们了,明儿收回来交给你。日后若是有人聊天说闲话问咱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就说因置办聘礼并酒席,咱们家跟朋友借了好大一笔钱,除了还有房子田地粮食和猪牛羊鸡等撑门面,家底已经薄得很了,我正在杀猪卖肉还债。”
张硕随后补充道:“外面问咱们家的礼钱是怎么处置的,你就说爹给了你以后,你知道咱们家还有一屁股债,人家催得紧,你就拿这笔礼钱还债了,咱们家就是老房子看着好看,赚的钱一边还债,一边供壮壮读书,天天没有余钱,新衣也是成亲置办下来的。”
好么,装穷,她懂得,也明白该怎么做,秀姑很赞同张家藏富装穷,本就不打算在村里佩戴金银首饰穿绫罗绸缎的她真是太明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