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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三嘱咐说,只要玹玗有要求,能办的立刻办,不能办的立刻到前殿去回他。
因为好奇,玹玗随手翻看了两册,竟发现全是弘历写的文章和诗词,有些甚至还是他年幼时和弘昼一起的诗作。越看越觉得有趣,她索性一次抱出十来本,坐在东次间慢慢看,然后按照诗、词、随笔、策论文等分类。
那些弘历年幼时的作品只是匆匆浏览,近十年的诗词倒是吸引她,只管出神细看,还默默记诵,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
甯馨受罚,弘历就和弘昼一同去雍和宫进香,也不用坐车,骑马来去不过一个时辰。得知李怀玉给玹玗安排的差事,只是点点头,在前殿批阅奏折到晚膳时间,方想起让李怀玉去叫玹玗,没想到李怀玉竟回报玹玗睡着了。
悄然进入寝殿,玹玗趴在炕桌上,一旁还放着他的怀古词集,弘历轻轻一叹,怕动作太大会将她惊醒,只微微抱着她的身子,让李怀玉把炕桌撤走,换上枕头让她平稳睡好,再亲自从寝室里拿出棉被为她盖上。
默默退到寝殿外,弘历对李怀玉吩咐道:“朕去储秀宫,你在这边守着,她醒了以后记得摆膳。”
“皇上……”李怀玉犹豫了整天,还是将早上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不过姑娘有一句话说得怪怪的。”
弘历皱了皱眉,问道:“什么?”
“说是皇上想传出去的话,一样能传出去,她又能得太后的心,想要的某件东西就会更快到手。”李怀玉当时就没听明白。
“想要什么东西,为何不跟朕讲。”弘历心中疑云大起,到底有什么东西毓媞能给,而他却给不了。
李怀玉接话倒是找死的及时,不带停顿地低喃道:“只怕姑娘短时间内是一句话都不会跟皇上讲能赏个好脸色给皇上就该谢天谢地了。”
“你念经呢!”弘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话说清楚。”
“姑娘在和皇上置气,五爷都看出来了,皇上就没察觉?”李怀玉想着弘昼那句话,“五爷说:白梅静绽飞雪下,唯有心,可辨暗香几许。”
弘历眸光微敛,唇角欲扬未扬,刻意板着脸,佯装不悦地一哼,“你要再敢多事,朕就把你送到和亲王府伺候两位福晋。”
李怀玉不知死活地咕哝道:“何苦拿奴才撒气,有能耐皇上就和姑娘杠下去。”
“刁奴。”弘历摇头一笑,李怀玉跟了他十几年,关系本就比一般的主仆更深厚些,算是他的小兄弟。“好生在此伺候着。”
他说过,不摆布玹玗的将来,再过两年,会让她自己选择,他一定能做到。
储秀宫的东侧殿内,佩兰在寝室的窗户上挂了厚厚的布帘,外面只能看到微光透出,像是早已安歇,其实她闲坐于灯下看书。
“娘娘何苦如此?”金铃是继秋思之后,高家专门送来的奴才,已年方十五,性子相对沉静许多。“奴才不懂,为什么每次皇上留宿储秀宫,娘娘都要佯装早睡。”
佩兰翻着手中的《史记》,慧黠一笑,问道:“知道司马迁吗?”
“选择以腐刑赎身死,在坚忍与屈辱中,完成属于太史公使命的西汉学者。”高家乃是包衣,金铃虽然是奴才家的奴才,却自幼读书,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有见识。
“所以忍常人至不能忍。”佩兰幽眸深邃,脸上仍是挂着浅笑,淡然地说道:“她是皇后,我是贵妃,且还不是这储秀宫的主位,何必争一时之宠,就是要皇上次次都留在她寝殿才好。”
妃嫔锋芒太盛,皇后为平衡六宫,会想法压制。可皇后专享独宠,太后就会看不下去,乾隆朝的后宫,并非皇后独大。
今晨秋华来储秀宫传话,免去六宫请安之礼,她就已经看出当中的问题。与其在养心殿安插眼线,不如收买眼线来的简单,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何必做那些费心不讨好的事,还遭太后忌惮,皇上心里也未必就真的欢喜。
金铃低头领悟了片刻,眼角透出笑意,默默地去整理床铺,不再多问。
而主殿内,甯馨捧着一盅冰糖雪梨炖燕窝,放在炕桌上,盛出一小碗递给弘历,又转身去燃了些有安神之效的熏香。
明日就要大封六宫,所以她断定弘历今晚一定会来,何况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再去雍和宫进香。
“皇额娘委屈你了?”弘历自小就守食不过三的规矩,就是和甯馨一起时,燕窝粥也只喝小小一碗,便不在多用。
“不算委屈,其实错在我。”私下,甯馨自称如旧,这是他所给的特许,也让她坚信,无论何时、何种身份,她永远都是他最信任的妻子。“原是想安排两个细心的人在皇上身边伺候,哪知千挑万选,捡出两个心术不正的来,也怪我识人不明,皇额娘是该惩罚。”
“皇额娘不会真的让你每日去大佛堂,且忍耐些时间,等额娘气消便好。”弘历紧紧握住她的手,只是眸底闪过一丝别样的疑光,唇角微微勾起却不含笑意。“人可以重新再挑,今日皇额娘让玹玗到养心殿伺候,说是对她闯祸的惩罚。”
“我听到宫里的传言,想必玹玗妹妹是因为皇上才受了委屈。”甯馨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郁,但刹那收尽,柔柔笑道:“她可是敦肃皇贵妃的义女,又是赫哲姑姑的独女,还是涴秀公主认下的妹子,怎么算都是皇上的妹妹,可不能真把她当奴才使唤。”
弘历深深看着她,他的结发妻子果然端庄典雅,从他踏入储秀宫,就不曾抱怨过半句,提到玹玗时,言语又是这般诚恳,的的确确是位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