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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本朝律制,允许言官风闻弹人,勿论据不据实,朝廷都无加罪之理由。但是此次风弹,竟然同时涉及了国储和国舅,今上大怒固在人情之中,大怒后敕令大理寺严加勘查也不出法理之外。只是查来查去,半月已过,从最初被罢官的两御史伊始,至后来纷纭弹劾的诸臣,尽皆说是风闻,而且无人指使。更有甚者,竟号称只是为了上交月课,所以这才随众凑数而奏。
既然如此,引弦待发的羽箭,又渐渐松弛下来。天心既不向下明确表态,又有三三两两奏呈,称既然查无实据,国本不可擅疑,边事也不可无主,陛下宜善加抚慰,令将军早日返长等事。皇太子虽抱满腹狐疑,静中观察,此时却也暗暗松了口气。或疑皇帝不过是借此威慑,自己却有些风声鹤唳,太过多心。
八月即将过半,宫中上下依例开始预备中秋节的飨宴诸事。定权自宫内返回,换过衣服,吩咐安排一顶檐子,径自乘至顾思林府上。顾思林正在家闲坐,听管事通报有人求见,方想回绝,便见定权带着三两个寻常打扮的侍臣进门,一时不知有何事,连忙上前相迎。定权见了他,先笑道:“舅舅不用担心,是陛下命我来的。”既然说有旨,顾思林即要下拜,被定权一把扯住,阻止道:“是口敕,我们进去再说。舅母不在之后,一晃也有四五年没有到舅舅家里来了。”顾思林也笑了,将定权迎了进去。他行走时微有趔趄,定权自然注意到了,问道:“舅舅这是足疾又犯了吗?”顾思林笑道:“近来起风变天,略感疼痛,并不碍事的。”定权皱眉道:“我去叫太医来给舅舅瞧瞧。”顾思林推辞道:“这也不是一时一日事了,臣这里自有药酒,都是素来好用的,殿下不必挂心。”
一面说着,已至厅中,又定让定权上座。定权笑辞道:“今日所来是为家事,还请舅舅上位。”说罢径自在客位坐下。顾思林无法,只得自己另坐了相对客位。定权笑道:“这样说话,还要隔着半空,舅舅上座便是,我还有话要同舅舅讲。”顾思林究竟不肯答应,转而吩咐进茶。定权也不再勉强,知会道:“陛下说后日戌时宫内设家宴,请舅舅务必参加。”顾思林忙起身答应了一声,定权托盏喝了口茶,见他坐下,又问道:“舅舅近来可听说了朝中动向?”顾思林答:“臣镇日闭门闲居,足不出府。朝中之事,承殿下告之,已知晓一二。”定权问道:“那么舅舅怎么看?”顾思林叹道:“天意难测,陛下的心思,臣是真猜不透了。若说有事,大理寺查了这么久,却没有半点动静;说无事,又何必平白多留了臣半个月?且既说是风弹,并无实据,为何又不见陛下降旨处分?”定权沉吟道:“事情至此,虽不知伊始为何,却也似暂且可以放下。后日一过,我便着人向陛下请旨,再排时日,让舅舅早日离京。此地多耽一日,便多惹一日是非。”顾思林蹙眉道:“能够如此自然最好,只是臣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总觉得此事尚未完结,甚至还未开始。”定权把盏的右手微微一震,抬头问道:“舅舅何出此言?”顾思林抚了抚斑白鬓发,半晌方道:“我服侍陛下已有二十多年,你爹爹的性子,我比你要清楚。我也没有什么凭据,只是心里这么觉得而已。”见定权脸上颜色,勉强又笑了一声道:“或许是臣老了,多心了,也怕事了。殿下听过便罢,不要放到心上去。”定权旧疑未尽,心中又添上了一线阴霾,却也不愿再多说,只信口安慰道:“舅舅放心,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及出门来,临上轿前,定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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