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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香将金创药取入,见他二人情态,呆立于门外不敢进入。定权起身吩咐道:“交给我就是了,你将这个拿去,叫他们接好,再把钗尾截掉。”夕香不明就里,接过他手中的断钗,答应离去。定权端药走回阿宝床前,摇摇她的手臂,温言道:“不要哭了,这是我的不好。”阿宝抬头冷笑道:“殿下请看仔细了,我有没有在哭?”她眼眶通红,双眼中皆是蒙蒙烟水色,虽然噬咬得唇上皆是血痕,却果然没有一滴多余的眼泪垂下。定权叹了口气,道:“我想起来了,你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你这么要强,又是跟谁学的?”阿宝微微一笑道:“我的母亲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女子,不可轻易在人前落泪。若那人有心,便不会惹你落泪;若那人无心,落泪又有何益?徒然失了自己的尊严。”
定权的手放了下来,望着眼前少女,突然呆若木鸡。她的提醒,让他无法不忆及另一个女子,并且首次觉悟到,穷尽自己一生,确实未曾有哪怕一次,见过泪水从她美丽的凤目中垂落。
深宫外有归雁来鸿,深宫内有暮鼓晨钟,多少寂寞的清晨和黄昏,他站立于她的身后,看她优雅地援手,贴上和取下眉间与两靥无人欣赏的花钿。她的美丽从不因无人欣赏而憔悴枯损,正如她的优雅从不因荣辱浮沉而转移变更。他不知道那铜镜中的面容,那样妩媚的同时,为何可以那样端庄;那样柔弱的同时,为何可以那样坚强。
他只知道,她母仪天下的风度,根本无须她皇后的身份来支撑。
他终于回过神,轻轻揭开了覆盖在阿宝胸口的巾帕,查看她的伤口。血已止住,伤处犹有一二分深。他无言,取小杓蘸着伤药帮她涂抹。他的鬓发微微零乱,阿宝不由伸手帮他将一缕碎发绾到了耳后。定权半晌方住手,嘱咐道:“已经好了,不要沾水,不要着风,没有大碍的。”
阿宝轻轻喊道:“殿下。”定权“嗯”了一声,二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对坐良久,方闻定权道:“我走了之后,就让周循送你出去。想去哪里,你自己定夺吧。我已然如此,想必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和你家人的。以往诸事,不要怪我,我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没有办法。”
阿宝牵着他袖口问道:“殿下要去哪里?”定权笑道:“我想去长州,大概今生只能做梦了。”他已经起身,阿宝微微动作,便牵引得伤处作痛,见他走到门前,又回头,朝自己浅浅一笑。
赵王果如皇帝所料,此刻正在齐王府中。自下朝来,二人已在书房喁喁谈了半日。此时定楷笑问道:“陛下既已经决定准了顾思林的奏呈,那何必还要问太子的意思?”定棠喝了一口茶,笑道:“陛下就是要告诉众臣,太子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要紧。”话音未落,便闻府中内侍报道:“二殿下,宫里的陈常侍来了。”定棠放下茶盏,道:“快迎进来。”见陈谨入室,又笑道:“常侍来得正巧,午膳已经快预备好了,常侍定要用过了再走。”陈谨一笑道:“今日确是叨扰不到二殿下了。陛下有口敕,让二位殿下即刻都入宫。”定楷略愣了愣,问道:“我也去?”陈谨答道:“是,陛下让五殿下一道去。”定棠点头道:“如此,我们即刻便更衣动身。有劳常侍先行一步复旨。”看他离开,定楷方问道:“哥哥,陛下宣诏,所为何事?”定棠转身笑了笑,吩咐从人备马,方答复定楷道:“除了张陆正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事?”定楷脸色发白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定棠笑道:“陛下圣明烛照,焉有不察的道理?”定楷道:“那便如何?”定棠望着他笑道:“你不过替我写了个条子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定楷道:“我不是害怕,是担心陛下……”定棠道:“万事有我,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定楷叹了口气,见他已经先行出门,也只好随后跟上。
陈谨进入清远殿,向皇帝回禀道:“陛下,二位殿下都已经到了。”皇帝点头道:“你叫赵王先等在外面,把齐王叫进来。”陈谨应声外出传旨,定棠少顷便快步入殿,撩袍跪倒,向皇帝叩首道:“臣拜见陛下。”方欲起身,忽闻皇帝冷哼道:“朕叫你起来了吗?”定棠一愣,忙又垂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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