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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个时候,她的手再一次被人握住……
那是他的手!
这一次,蔓生却没有反握住他,只是任他握着,他垂眸望着她再次叮咛,“记得好好吃饭,不然会胃疼。”
心中也不知道是何种感觉,蔓生的手又被松开了,随即上车离开。
尉容朝宗泉吩咐道,“通知余秘书,准备午餐。”
车子驶离医院,也驶离他。
或许,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再和他计较那些该与不该。
可是胃里却好似一阵翻搅着,灼烧的让她蹙眉。
初次尝到,原来替一个人感到不值,也会这样疼痛!
……
夜里回到别墅,蔓生静不下心来。她在想,一直在想,当黑匣子被毁后,又要如何去证明清白?
突然,有人疾步而来,将房门敲响,“咚咚!”
惊人的声响在夜里听起来愈发惊心无比,蔓生尚未应声,方以真已经推门呼喊,“蔓生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刚刚去世了——!”
蔓生手里还握着一本书,书籍猛然坠落,“啪——”一声砸在地板上,也砸在心间!
从香颂湾赶去医院的一路上,蔓生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蔓生小姐,容少也赶去医院了!”方以真在前方回道。
今日夜里也有应酬,所以尉容并没有早归。然而谁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白天的光景,尉佐正怎么就会这样突然过世!
这一切来的太凶猛,猛烈到让人措手不及!
当蔓生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前方处已经围绕了一群人,那是率先赶到的王家人,以王燕回为首。还有,其余几位尉家宗亲。
蔓生上前和宗亲长辈问候,她往病房门口靠近一些,看见病房里全是人。
老太爷也赶了过来,元伯陪伴在旁。
两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位贵夫人以及一位年轻英气的男人陪伴。
王子衿在尉佐正的床畔坐着,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也或许是因为受到突然而来的变故所以无法接受,她空洞的眼睛通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病房内没有声音,寂静的不像是病房,而像是殡仪馆!
蔓生竟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慌忙之中她扭头,瞧见来人——是尉容到来!
……
“容少爷来了!”有人立刻呼喊,众人纷纷让开路,让尉容前行进入。
尉容的视线望向前方,扫过林蔓生,随即走进了病房。
蔓生这才一并跟上,和他一起入内。
尉容瞧着所有人,他停步呼喊,“老太爷,孟姨。”
问候之际,尉容望向一旁的英气男人,男人则是开口喊,“二哥。”
另外一个斯文的男人在此时站了出来,对方一身西服精英模样开口道,“在开始宣读尉佐正先生的临终遗言之前,我想先再次确认家人是否到齐。”
“乔律师,已经到齐,你请开始。”元伯唤道。
乔律师立刻道,“我现代表尉佐正先生,将其临终之前授命所说转述,转述如下——”
“我,尉佐正,对于当年霍家直升机遇难一事深感抱歉,因为我一念之差造成当年遗憾,是我人生中最不可饶恕的事情!现在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愿意为此赎罪,还望家人不要责怪任何人!也请好好相待霍家人!”
“身为尉家长子,我犯下这样的罪行,实在是为家族蒙羞,不配当尉家人!对此,我深表惭愧,我已经违背家族家规,害人害己,现在我自愿退出长子继承家族公司传统,还望老太爷和母亲谅解!下到黄泉,我会再向尉家列祖列宗乞求宽恕!”
“至此,告别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佐正不孝不义——!”
乔律师将遗嘱当场宣读,洋洋洒洒之间一切清清楚楚,聆听的人肃然起敬又是这般痛楚交加!
“老太爷,大夫人,这就是尉先生的临终遗言。”乔律师宣告完后,朝两人道。
老太爷站在那里,老人家神色仓惶,面对长孙去世,显然备受打击。
“不可能!”大夫人却厉声喊,“佐正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的儿子又怎么会害人!这份遗嘱不是真的!”
“大夫人,这份遗嘱是今天佐正少爷清醒后,亲自让大少奶奶通知我过来交待记录。”乔律师道,“如果您不信,可以问大少奶奶。”
王子衿一直坐在尉佐正的床畔,她却像是失了魂。
大夫人像是疯了一般,她疾步上前,夺过文书来瞧。然而白纸黑字写的如此清楚,是尉佐正的亲笔签名,他字迹已经不再端正,最后一笔已经没了力道,可分明是他所写不会有错!
一旁还有他的按押认证,任是如何都不会有错!
大夫人握着文书的手都在不住颤抖,突然之间像是崩溃了似的,她扭头朝尉容大喊,“是你!”
“是你害死佐正!一切都是因为你!”大夫人直指他,高贵美丽的脸庞唯有让人胆战心惊的怒意,“尉容,你真是好狠毒!连自己的亲生大哥,你都不放过!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你大哥他现在就在这里,他才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你竟然能逼得他立下这样的遗嘱!”
惊心的指责中,尉容像是失了魂一样,他面无表情,却也没有了灵魂,只像是一具躯壳还留在这里!
“尉容!你怎么不去死?”大夫人越走越近,她显然伤心到极点,愤怒到极点,所以就要动手。
“母亲,请不要这样!”英气的男人开始劝阻,众人也开始阻拦大夫人。
尉容站在病房里,他犹如一株树伫立,任凭谁来喝斥打骂,全都不会躲闪半分!
“大夫人!请您节哀!”宗泉、任翔、方以真也都在此时请求阻止,可是大夫人显然不肯罢休。
眼看着越走越近,大夫人就要逼近,尉容还一动不动,她拉不开他,根本撼动不了他。
蔓生有些急了,她也在此时站了出来,“大夫人,请节哀!不要这样……”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挡着我!我告诉你,尉容,尉佐正才是尉家的大少爷,你尉容永远都不是!”大夫人的誓言似警告警醒众人,她不曾去瞧面前的人是谁,只知道前方处挡住她的都和尉容是一派!
可是就在一刹那,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大夫人将手里的文件狠狠砸向她!
众人眼中,只瞧见尉容神情如冰,而她挡在他面前,像是一道铜墙!
……
“够了——!”终于,老太爷出声喝止,他一声令下,众人全都定住,“接大少爷回家——!”
大夫人痛哭了起来,她猛一回头扑向尉佐正的遗体,“佐正,妈来接你回家,佐正……”
就在一片哀嚎里,尉佐正的遗体被众人推出病房,立刻送回尉家山庄。
众人全都散去,犹如凶猛的洪流过后,浪潮退尽打湿了全身,全身上下无一能够幸免!
“容少!”宗泉上前呼喊,任翔也是焦急,“容少?您怎么了?”
“尉总?”方以真急忙换个称呼呼喊,可是尉容还是依旧不动。
蔓生着急,她顾不得自己,抓着他的手臂不断呼喊,“尉容!你是怎么了?你开口说话!尉容,大哥已经送回家了,你不想送大哥回家吗?你听见了没有?尉容……”
她不断的呼喊,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半晌才好像将他的魂魄唤回,他这才眼中有了焦距一般,垂眸注视着她,却连语句都断开了似的,喃喃问道,“刚才,痛么。”
蔓生一刹那百感交集,“不痛!我们送大哥回家吧!”
当天夜里,山庄内外都披上了白麻,那些白纱纷纷飘动,整座山庄不复从前的喜庆颜色,到处都瞧不见红色,唯有一片惨淡的白,壮烈而且凄然!
尉家祭祀的厅堂里已经摆起棺木,上好的棺木立刻被送达,白烛香火,尉佐正的遗体就被放在灵堂中央,从冰窖里取出冰块,白色的花束包围了他整个人。
山庄上下所有人,全都为尉佐正披上白色麻衣。
可是除此之外,宗亲却也没有出席,尉家一向众多亲朋好友也没有在位,唯有王家数人在位,只因为尉佐正的临终遗言,他让尉家蒙羞已成事实!
然而尉家的哭泣声依旧彻夜响起!
“二哥!”方才那个英气的男人前来,送来白色麻衣。
蔓生现已经知道,他正是尉家的三少爷——尉孝礼!
作为直系亲人,每一位都要穿戴上,尉容跪坐在蒲团上不动,蔓生回道,“给我吧,我来给他穿上!”
男人瞧着她为尉容穿上麻衣,朝她点点头,又往下一位而去。
蔓生也依照尉家规矩,在腰间系上了白色麻布,一起和尉容跪坐在蒲团上。
这一夜,他不出声,沉默的让人不敢靠近。
蔓生只是陪伴在侧,陪着他跪坐了一夜。
……
霍家公馆内,因为康叔的离去,霍云舒一夜未曾入眠,霍止婧哭了许久后才双眼红肿睡了过去。隔天一早,霍云舒心神不宁,她打了一通电话给宗泉,却听见了那头唢呐声响和尚的诵经声,这让她想起父亲去世之时也是如此,她不禁问,“小泉,谁过世了?”
宗泉在那头道,“是大少爷……他去世了……”
……
依照规矩,尉佐正的丧事守灵,从第一日需要持续整整七天,等到连续七晚的守灵过后,才能前往火化入葬。
一夜之后,蔓生跪的脚也麻木。依照规矩现在开始换人守灵,所以有人前来接应,她扶着方以真的手起身。
可是一转身,尉容还跪坐在那里,并没有起来。
蔓生弯腰朝他道,“尉容,起来吧,你也要休息,不能一直这样,起来好不好?”
从昨夜开始,他滴水不进一言不发,只是跪坐灵前。
像是木偶,也像是在赎罪。
自始至终蔓生都无法去打断他,也没有在此时开口说上一句,可是现在,她实在忍不住,“你要守灵,我同意,你也应该。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先休息一下,晚上再来守好吗?”
“尉容……”蔓生不知道此刻他内心究竟多沉寂,可是一想到大夫人指着他控诉的那一句:尉容,你怎么不去死!此刻想起,依旧会让她心如锥刺!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蔓生不住的诉说,想要告诉他,其实这一切他并不想,哪怕起先是一个局,可最先设局的人并不是他,为什么他要一人承担所有,为什么旁人都要向他兴师问罪!
尉容瞧着面前的人,眼底满是她的身影,然而一切惶惶。
蔓生这样焦急,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才能让他知道,并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却说,“别管我。”
蔓生的手还扶着他,他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再一次听见他清楚说,“蔓生,现在别管我。”
“老太爷!霍家的大小姐来求见!”突然,周管家匆匆而入来报。
众人都是一凝,只因为听闻霍云舒到来!
老太爷并不作声,神色愈发冷硬。
元伯瞧了一眼后道,“请她进来——!”
霍云舒是在霍止婧的陪伴下入内的,她坐在轮椅上,被慢慢推了进来。穿越过尉家重重回廊,到处都是白纱,到处都是哀伤,气氛凝重到像是踏入死灰。
霍止婧推着霍云舒刚刚到来,大夫人由王子衿扶着从椅子上而起,尚未瞧清来人模样,大夫人就厉声斥责,“她还有什么资格踏进尉家!”
“大夫人,老太爷有话要问!”元伯出声叮咛,这才让大夫人止住怒言,却还是狠戾的盯着霍云舒不放!
“尉容,霍云舒,你们到我跟前来!”老太爷终于出声,朝两人命令。
一直跪地不起的尉容,方才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霍云舒让霍止婧松开手,她自己推着轮椅同时上前。
一时间,他和她来到老太爷面前,两人并肩而站,即将面对众人所有的质疑审问。初晨的阳光刺目,蔓生竟是晃了眼,她多么想要为他阻挡风雨为他拨开所有乌云,可陪他共赴难关能给他一片晴天的人却并不是她。
她本就帮不了他。
又或许,这一刻他也不需要她。
若所有一切都是局,此时此地,她好似不过是一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