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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却变得冷淡,“我可比不上二哥,明里暗里运筹帷幄心思缜密。不过也总要小心,总有你算不准的时候。”
偏偏,有人更是往死里刺骨,“你什么时候打算和映言定下来,那就早些说明白,省得老太爷成天关心,也好让全家上下高兴。”
提起楚家这场莫名其妙就算计到自己头上的婚事,尉孝礼简直是不能忍,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全是他的计谋,故意去找楚父,又故意在言谈之中透露讯息,当楚父一提议,他竟然就应了。
尉孝礼此刻冷声道,“父亲虽然早就过世,长兄如父,你终究不是我的大哥!”
尉容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尉孝礼的后方,“这样好的婚事,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答应?难道是因为另有所爱?”
他的视线,笔直落在岑欢身上,这让岑欢一下紧张。
尉孝礼哪里会不清楚他意有所指,他眼眸一沉,“二哥,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成了尉家当家人,再来盘算我的婚事!”
语毕,尉孝礼已经起身,岑欢立刻朝尉容以及杨冷清颌首,紧随其后离去。
等出了办公室,尉孝礼朝岑欢直接一句,“我拒绝婚事不是因为你!”
“孝礼少爷,我知道……”岑欢下意识回声。
尽管如此,可是当她听闻他不愿意接受楚家联姻的刹那,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喜悦。
大概是因为,她还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
后方那扇门内,杨冷清这才出声道,“听说过年的时候,他去见大夫人,但是大夫人没有始终同意见他。你继续这样下去,是要让他记恨你更深,再回头就难了。”
“谁要他回头,自己的路自己走。”尉容抽着言,极其寡淡回道。
杨冷清言尽于此,也不愿再多言,他越来越看不懂他,也不知他心中如何设想,而今唯有道,“明天我就出发去津城。”
“你不是来告诉我,亿唐建筑也会前往津城这件事?”尉容却冷不防开口道。
杨冷清也不曾打算隐瞒,有关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更似在暗涌浮动,“我会保护好她。”
“但愿如此。”尉容淡然一笑,却又是冷凝道,“不然她要是知道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个她还能有谁,正是离开了那样久的林蔓生!
杨冷清默了下,终究还是道,“你现在倒是像为她来向我放话警告。”
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为何还要这样牵肠挂肚。
甚至是她的朋友,唯恐会有闪失。
“尉容,不管你现在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杨冷清望着他,忽而低声一句。
尉容只是浅浅笑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没有结果,就不要有开始。”
杨冷清却被惊到。
此言并没有错,如果早知不会有结果,又何必要开始。
可是,又有哪一个人,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注定不会有善终。
更何况——
谁能控制住,想要一个人的念头。
……
午后一家高尔夫会所内,楚映言终究还是敌不过楚父的安排,前来和一众名门公子千金聚会。然而今日,众人的聚焦点不是放在如何赢得赛局,而是围绕在尉家近期的新闻。
“楚映言,你一定知道内幕!快来告诉我们,为什么尉家的三少突然成了保利集团的名誉总经理?他是不是和他的二哥在内斗?”一位千金开口追问,十分兴致盎然。
紧接着,另一位公子道,“为什么王首席没有成为名誉总经理?以他的能力,也该是他才对!难道他被打压了?”
“尉氏容少不是涉嫌谋杀?难道他是真的犯案,所以才先将人扶上位,等到以后要是事情真的败露也不怕公司动荡?”更有人谈起那起谋杀案,言谈之间像是已经斩钉截铁。
“……”
那些嘈杂的议论声不断传来,越来越离谱。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楚映言直接一句,她发誓自己再也不想前来这样的聚会。
可是其中一位对她颇有好感的富家公子却依旧不肯罢休,“映言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请让开!”楚映言急于想要摆脱,却发现实在是困难。
突然,她看见前方处一道熟悉挺拔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底。虽然距离有些遥远,但是他正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待她定睛后竟是欣喜无比,“燕回大哥!”
楚映言这一喊,让周遭几人驻足张望,却见前方那人如沐春风般出现,而他正是方才话题中的主角之一——王氏财阀大少王燕回!
楚映言一走过去,忍不住那份欣喜问道,“你怎么会来?”
“我来找你。”王燕回却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楚映言一下愕然,但是他已经将她的手挽过自己臂腕,迎着方才那一行人而去。
等到了跟前,王燕回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让你们陪着映言打发时间。”
这一声话语,彻底将那几位公子千金震住!
王燕回朝他们一笑,又是带着她往另一处而去,待走远一些,楚映言不禁道谢,“谢谢你,燕回大哥。”
她的手也随即想要抽回,可是王燕回又道,“还没有彻底走远,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
原来是演戏……
楚映言心里边有些一沉,却也不多想,“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来找我?”
“只是听说楚伯父最近给你安排了好几场相亲,今天倒是见识到了。”他却开口揶揄,让她感到窘迫。
“我只是和他们谈不到一起。”楚映言并没有提起,自己方才是如何被他们语言围攻。
王燕回微笑道,“他们一定是问你,保利最近到底是什么情况。”
竟然被他说中了!
“总有些人很无聊……”楚映言蹙眉说着,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方那一行人已经不见,她的手终于收回,“他们好像走了……”
王燕回却只是望着她忽然问道,“因为我,所以让你最近很困扰?”
他是为了她被婚事所困而来?楚映言这下明白了,她不知要如何诉说,心里是焦灼的,那份无措让她无处安放自己。
否认不行,承认也不行,慌忙下她冷不防道,“燕回大哥,如果你现在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能不能暂时和我在一起?”
王燕回沉眸望向她,楚映言立刻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暂时假装!这样可以拖延婚事!你也知道,最近我的确很困扰,其实是我不想结婚!我想你或许也不想这么早结婚,不如我们互相帮忙?”
王燕回却也望着她,这一刻虽然深知这样并不合规矩,但又想到王镜楼,他低声道,“映言,是你帮了我。”
……
这一天过后,突然传闻王家大少王燕回和楚家千金楚映言复合走在一起。
日复一日,时间过的飞快。
盛夏过去迎来秋日,等到秋日一过,冬日又再次上演。
这一年的下半年,新闻媒体再报道保利集团的时候,只以名誉总经理尉孝礼以及首席执行官王燕回这两人为首,再也不曾听闻实权总经理尉容的名字。
他俨然成了幕后之人。
众人眼中,尉总常年苍白了一张英俊脸庞,春日里如此,夏日里如此,秋日里如此,冬日里更是如此。
尽管苍白,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只是不知何故。
等到了冷冬的时候,便开始咳嗽。
众人心想,大概是染了风寒。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春节来临,夜里的尉家祖屋静悄悄。
可是祠堂内却有人等候,是金管家瞧见那道身影每月一次如期到来,“容少爷……”
尉容只是微笑出现在门口,他望向前方的红烛。
冷风过耳,弹指之间又是一年末尾。
……
这一年的保利年会上,众人大感意外,尉总居然邀请女宾开舞。这是往年,绝不会发生之事。在一舞过后,尉总又消失了。
为此,尉孝礼、杨冷清等人都感到惊奇。
王燕回以及王镜楼亦是觉得诡异。
因为,今夜的尉容比起往常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阴霾。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日风寒的缘故。
而在这年的除夕之夜,突然传来尉老太爷病危的噩耗。
事发突然,谁也不曾预料,当时尉孝礼和杨冷清已经全都赶至颐和山庄。最后唯有一人还不曾到来,那便是尉容!
久等之后,尉容终于姗姗来迟。
他的神色晦暗,距离昨夜年会,其实前后不过相隔一夜,一张脸庞竟是异常苍白。
当尉容前来,元伯立刻朝老太爷道,“老太爷,是容少爷来了……”
已经病入膏肓分不清谁是谁的尉老太爷,在听到这一声后,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仿佛是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尉容指去。
他动着唇,好似有话要说,可是最红,却是一双眼睛赤红无比,竟是没有留下半个字,就这样撒手人寰咽了气。
众人质疑的目光纷纷望向同一人,只因为老太爷在病发之前,最后所见的人就是尉容!
而他的手在生前临终一刻直至尉容,竟像是指证凶手!
……
年关里的颐和山庄,已经全都是素白颜色,整个山庄像是被悲伤浸染。
众人都披麻戴孝,为老太爷送葬。
依照老太爷生前遗嘱所言,由律师如实宣读,望葬礼一切从简,只愿至亲亲人家族宗亲长辈出席,能够入土为安,葬在亡妻身旁。
实则老太爷早就知晓自己身体大为不济,所以将遗嘱早早立下。他名下所有财产,早已经一一分配,所余并不多数。老太爷一向待人公正,所以在财产所属方面,没有一人有异议。更是遵照老太爷遗愿,逐一照办。
于是葬礼一切从简,唯有为数不多的亲眷到场。
守灵就在山庄灵堂之内,此番更是让人想起先前大少爷尉佐正去世之时,距离今年,其实也不过是短短两三年。
这短短几年光景,谁想一老一少两人先后而去,让人悲痛不已。
入夜后,那些哭泣声更显孤寂。
而今众人又是想到老太爷在临终之前所有发生之事,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是尉孝礼厉声喊,“尉容!当着爷爷的面,当着所有长辈的面,你把话说明白!那天晚上,你到底对爷爷说了什么!”
尉容一身白色守孝服,他跪拜在老太爷的棺木前方,却是一言不发。
尉孝礼见他如此,他又是朝元伯喊,“元伯!那天是你去请他回到山庄,你告诉所有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元伯已经哭红一双眼睛,哽咽了声音回忆那日情景,“是老太爷说年会马上要结束了,让我先去等着,瞧见容少爷出来,就请他先回尉家……”
“他回来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尉孝礼继续追问。
元伯回道,“容少爷回到尉家后,他就去了老太爷的房间,我没有在里面,是在外面候着……”
“后来容少爷在房间里,大概聊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了动静!这个时候我就推门闯了进去,瞧见药碗被打碎了,老太爷抓着容少爷的手不肯让他走,可是容少爷还是走了!”
“然后我就去扶住老太爷,老太爷起先还能说话,他喊着,你走,你快走……”元伯清楚记得当时一切,更记得老太爷指着那道身影不断喊。
但是等到容少爷的身影消失,老太爷就昏睡了过去。小年夜当晚,老太爷不时醒过来,整个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因为噩梦缠身心脏病发,元伯深怕出事,便让所有人赶紧集合于山庄。
在这之后的一切,众人全都立刻到齐,可唯独容少爷还不曾到来。
派了元昊前去香颂湾别墅请他,却发现他并不在别墅里。
唯有那位容柔小姐在内,可是她全不知情。
就连宗泉也联系不上容少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在众人久等不到的时候,尉容才重新出现。
“等到容少爷再回到山庄的时候,后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瞧见了……”元伯也无须再诉说,老太爷临终前直指向他那一幕。
“尉容!爷爷为什么在临终前偏偏要指着你!又为什么要打翻药碗,对着你喊着让你走!你必须要说明这一切!”尉孝礼凄厉的斥责声惊天而起,众人的目光亦是望向前方。
可是那人,却自始至终不曾出声。
尉孝礼像是怒极,他上前就要将他拉起,“你没有资格跪在这里!你没有资格——!”
纠缠之际,杨冷清迅速上前将人拉开,岑欢和元昊亦是上前。
岑欢急忙喊道,“孝礼少爷!老太爷就在这里,您不可以这样!老太爷正在看着!他正在看着!”
那疾呼声惊醒了尉孝礼,他回眸一瞧,瞧见老太爷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他如此安祥,犹如在世一般,分明就正瞧着这所有一切,这让他突然痛心无比无法再出声。
“尉容……”宗亲长辈却也在此时开了口,不知要相劝,还是将他劝退。
可是,他站在原地,双眸紧凝望着棺木中的老太爷,那一句不容质疑坚决彻底的话语道出,“我要为爷爷送终出殡直到入墓安葬——!”
……
夜已经深了,香颂湾的别墅里却也是静到好似无一人。
容柔跪拜在后院对外的厅堂里,因为得知尉老太爷突然过世,她对着夜空不断诵经念佛,祈祷亡灵能够超度。
安静之中,她突然听见身后好似有脚步声,黑暗里好似有一双正望着她……
她以为是谁到来,猛地回头去瞧——
可是竟然空无一人!
“是谁!”容柔竟有一丝害怕,她喊了一声。
但是回答她的,唯有不断呼啸的风声。
……
尉老太爷的葬礼刚好度过了整个年关,待守七之后终于入葬。
而在同时,噩耗早已经疯传。
听闻,尉老太爷是因为常年病痛,所以身体已经虚耗,引发了心脏病而倒下了。
听闻,尉老太爷在病发之前所见的最后一人正是尉总,不知是不是因为起了争执从而病发。
更听闻,尉老太爷在临终一刻,再次见到尉总的时候,双手发颤指着他,虽一语不发却像是指认凶手。
这年的除夕,尉家陷入于一片凄惶中,尉老太爷就这样去了。
海城之中,尉氏容少却已然成了无情不祥之人。
前有涉嫌谋杀,后又害死至亲,让人闻之色变胆颤心惊。
海城冷冬的夜那样寒凉,这一片土地是尉家祖辈传下来的墓地。墓园甚大,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今夜没有月光,就连星辰都被乌云掩去。
突然,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地里,一人的声音阴霾响起,似判决人生道,“我们是同类,这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
另外一人却没有回声,只是良久之后转身离开。
山野下,守墓人还在等候,他提着一盏灯笼,瞧见那人前来,惨白了一张脸庞,有些惊心喊了一声,“容少爷……”
他却似不曾听闻一般,只是独自离开。
那道身影踏着夜色淹没于一片深寂之中,竟如孤魂野鬼。
风忽然吹来,红灯笼里的蜡烛竟然灭了。
凡尘几分未了缘,也在一念之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