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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这里之后,王镜楼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我以为案子结了,大姐就可以安息了!我们就能接大姐离开海城警署,离开那座冰冷的冷库,让她可以入土为安!可是现在呢?”
“你竟然批准她继续休假!延长休假期限!”他想到警署前,王燕回给出的休假权限,愈发耿耿于怀。
“大哥,蔓生姐向着尉容,难道你也向着他?”王镜楼赤红了一双眼睛,“还是你疼爱蔓生姐的心,早就超过了大姐!你根本就不在意大姐了!可她也是你的妹妹,她才是你王燕回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王镜楼喊了起来,将那关系彻底挑明。
纵然是亲兄妹,却也有亲疏之分,比方这一层同父同母的关系!
“镜楼,冷静下来!”王燕回凝望着他,冷声叮咛。
王镜楼怒喊,“你还要我怎么样冷静!那我就只能离开!我现在就走——!”
已然是气急败坏理智无存,王镜楼雷霆震怒后,转身就离开。
“你去哪里!”王燕回朝他喊。
王镜楼却是头也不回,“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回海城总可以了!”
……
就在王镜楼走后不久,别墅内有客人来访,那是楚冠廷前来!
楚冠廷知道他在此处居住,更是来告知他一件事,“明天我会回海城,小宝也会回去。”
王燕回一直在抽烟,始终没有停下,他抬眸望去,似有一丝疑惑,“我以为你会留下。”
距离签发状下达之前,还有一段时日,如今海城商场风波已过,短期内都不会再起风云。这样的形势下,他竟然没有留下……
楚冠廷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道,“你想不想听一听,之前我和蔓生去平城,是怎样请到那位教授?”
王燕回没有出声打断,烟雾缭绕中聆听下文。
“当时的情形,映言曾经问起过我,但是我并不想说。”楚冠廷缓缓道,那是他始终不愿去回忆的一段过往。
这让王燕回眼眸一凝,听见他近乎没有了任何抗争一般道,“我很清楚,这一辈子,她是很难再爱上别人了。”
尽管楚冠廷曾经一度不想这样去认定,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心中所想。
当目睹了平城一幕后,试问她又要如何去忘?
……
“能够请到华教授,是因为蔓生和尉容,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听着楚冠廷道出平城往事,王燕回方才知晓那场经过。
那位华教授的太太回到平城,一来是为了探亲,二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小女儿求一件礼服裙。而教授太太又只是心心念念一位大师的手艺,那就是著名的阿隽大师。
于是,当时的楚冠廷以及林蔓生就向教授太太许诺,会为令千金求来一件礼服。
凑巧的是,阿隽大师亲手打造了几件,就特意选了其中最秀丽雅致的一件送去。
教授太太一收到,实在是高兴不已,却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
教授太太的母亲年事已高,老太太吵嚷着要尝从前的糕点,可是当年的糕点铺早就没了踪影。
结果林蔓生直接上阵,亲手烹制糕点,想尽办法后终于赢得老太太一笑!
这两件事后,教授太太就立刻命令华教授答应任聘一事。
得知此番来龙去脉,王燕回不解问道,“那位阿隽大师不是早就金盆洗手了?”
“那件礼服,是阿隽大师之前为蔓生裁制!其实不是只有一件……”楚冠廷方才言明真相,“都是从前尉容去向阿隽大师求制,为了送给她——!”
旁人不会知晓,那些原本是阿隽大师精益求精,最后宁可收藏也不愿交出的礼服。
起先林蔓生去相求,阿隽大师也不愿意,毕竟并非是特意为那人而制。
可是她又说:阿隽大师,裙子既然做好了,不如被人穿上,这才不算辜负。
阿隽大师向来都是性情中人,听到此话后终于允诺。
手中的烟一下静止,王燕回默然瞠目,“……”
楚冠廷笑道,“没想到是不是?他还将一块属于她的碎玉,特意让人补成了金镶玉。后来我才知道,那块玉是她的母亲送给她的……”
王燕回却察觉到,那不只是一块玉,不是一块简单的玉而已!
“你说他这样的心思,别人还要怎么样去和他争?”楚冠廷沉叹道。
虽然此刻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可就算强行留下陪伴,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给不了她任何一丝安慰。
“如果我和她真有缘分,那这一天总是会来……”楚冠廷将心中所想道出。
王燕回耳畔,却全是那句话语:还要怎么样去和他争……
两人沉默片刻,楚冠廷就要告辞离开,他问了一声,“王燕回,难道你心里边对这起案件就没有一点起疑?”
王燕回却是避而不答,“不送了。”
虽没有得到回答,楚冠廷却知道,其实他已经生疑。
……
当天夜里,蔓生原本正陪着宝少爷在江南馆的院子里堆雪人。
突然,杨冷清归来将她唤到一旁。
蔓生这才从杨冷清处得知了狱中近况——就在刚才,因为尉容高烧不止,监狱长紧急联系尉家之后,尉孝礼直接提出将尉容送至医院救治!
竟然能高烧不退,从而让监狱方联系尉家处理,显然有些严重……
周遭不时传来余安安陪着宝少爷一起玩雪的欢笑声,蔓生定睛相望,心念一定道,“杨冷清,我要见他一面!”
……
这个周日,是蔓生一行自抵达北城后初次停歇下来的日子。
当天,蔓生带着宝少爷前去近郊村落。
宝少爷倒是和唐向宸玩得很好,只是等到用过点心,蔓生就要送宝少爷去机场。
唐向宸却又提起先前询问过的话题,“婶婶还在生尉叔叔的气吗?”
宝少爷也望着她,好似在瞧是否真是这样。
“……”蔓生一下对上两个孩子,当真是被围观一般。
“我知道婶婶为什么生气了!一定是因为尉叔叔长得太好看了,所以那些女孩子总是缠着他……”唐向宸冷不防道出这样一则答案,周遭的大人们听见了皆是忍俊不禁。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下,也唯有少年笑语才能够惹来众人一笑。
唐向宸又是喊,“婶婶别担心,你不要担心,下次我见了尉叔叔,一定好好教育他!从今天以后,只准他看着婶婶一个人,不准再看别的女孩子,早上看,中午看,晚上看,天天都要看……”
越来越离谱的笑语,却是天马行空,可是众人虽然都笑着,渐渐也没了喜色。
只见林蔓生脸上扬起一抹极浅极淡笑容,冬日午后阳光下,透明而虚无。
……
午后——
蔓生带着宝少爷别过众人,前往北城机场。
这次不等她开口,宝少爷直接道,“妈妈,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会好好念书,你不要太想我。”
蔓生轻轻搂过孩子,她又怎能不想他?
“小宝,你乖乖在家里等妈妈,你乖乖的……”她唯有一遍一遍叮咛。
当天,宝少爷由程牧磊奔波一个来回护送归去。
同行的还有楚冠廷,登机前他朝她道,“我送小宝过来的,当然也该由我送回海城。”
站在机场大厅里,蔓生挥手送别。
直至宝少爷的身影消失不见,蔓生迟迟未曾离开。
余安安在一旁道,“副总,王首席和王督导他们都回了海城……”
他们这一趟前来北城是这样突然,临走又是悄然无声。
蔓生轻轻颌首,却也没有多言。
只是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那是高进接到一通来电,他立即转告,“副总!杨少爷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晚上!”
……
次日,北城寒风呼啸。
瞧着天空阴沉沉的,大概又是一场风雪将至。
这天从早至晚,众人都仿佛在等待,等待夜幕降临。近日里,从未这样期待这片天空能够快些黑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终降,杨冷清联系了警方,而后唤了林蔓生出发。
如今尉容已是死刑犯,所以不准许太多人陪同前往。更因为如此,虽被送至医院,白日里也为了避嫌,警方才会安排在晚上破例见上一面。
余安安站在窗前,瞧着那辆车驶离江南馆。
她握着手机,对着那头道,“副总已经去见尉总了……”
这通电话是拨给任翔。
远在海城的任翔已经透过余安安得知了许多近况,他是那样懊恼焦灼,却也无法违背容少最后的叮嘱,留守在保利完成任职期间一切使命。
只是听闻杨冷清安排了医院相见一事,任翔不禁萌生期望在其中,更是追问,“怎么不让宝少爷也留下来,一起见容少!”
如果父子两人能够相见,那么是不是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余安安想起近段日子以来不辞辛劳的奔波,又想到副总起先将宝少爷接回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让宝少爷再见一见尉总。
可是此刻终究还是找到了新的证据,那一丝侥幸便跃然而起……
如果可以,谁想要让孩子去见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
……
蔓生坐在车中赶赴医院,沿路不断有车辆驶过。
那些车灯打亮前方,不断掠过光影,她瞧着车窗外,忽而瞧见一片雪花坠落。
北城又下雪了……
过了半晌,车子终于来到医院,这家医院是警署以及监狱指定就医之所。每当入狱的犯人生病需要治疗,就会被送至此处。
如今,这所医院大楼里,其中一间正住着他!
“我们进去。”杨冷清低声呼喊。
蔓生收回视线,低头走了进去。
夜里的医院很安静,静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脚步声,伴随着自己每一次的靠近而缓缓响起。
走入大楼,再步入电梯,转出转角,笔直往回廊那一头而去——
回廊的尽头,那间病房前有警员留守。
袁秋叶就是其中一人!
面对林蔓生以及杨冷清,袁秋叶早就不陌生,她瞧见他们走近,提醒一句,“林女士,你可以进去探望,但是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蔓生沉默颌首。
杨冷清止步在回廊里,他看着林蔓生走近病房,由一旁的狱警为她打开门,是她走了进去。
这一次比起上一次在鉴定所,却是大为不同,因为尉容就在这间病房里!
不过是一墙之隔,那间病房中,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其实医院到处都弥漫着这股气味,蔓生忍不住蹙眉,她还站在门口,下意识定睛瞧去。
这间单人病房里,病床上空空如也,并没有谁的身影!
蔓生一惊,慌忙寻找而去,却发现是他坐在那张椅子里。
灯光有些刺目,所以才会让她晃了眼。他正望着她,从容不迫的姿势,一双幽幽凤眸沉静自若,就像是曾经端坐在海城保利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那张大班桌背后,每一次面对来人都是这般浩瀚气势!
一切都未曾改变,只除了他的身上,还是那件灰败囚服,也除了他那张英气脸庞,苍白而没有血色之外……
待蔓生清醒回了神,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囚服上。
而今他已是死刑囚犯!
她一眨不眨望着他,这一刻不知为何却开不了口!
片刻之后——
“蔓生。”突然,是他沙哑的男声呼喊她。
就这一声呼喊,像是让所有迟钝的神经感官全都惊醒,蔓生告诉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她就要开口问一问他,他所做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却不等她出声,他紧随而来的下一句让她彻底怔在原地。
恍惚不清里,听见他说,“我杀过人。”
“……”她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幻听,可他偏偏再次开口,而那仅存于心的一丝侥幸,就在顷刻之间被他狠狠砸碎!
时隔多年后的北城,彼时江南馆里戏言,如今白炽灯下,他倾城的容貌不再妖怡而笑,却是终于回应认同——
“杀人犯法,是要偿命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