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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那我们还要继续吗?”
……
当王燕回将宝少爷送回公寓的时候,蔓生也已归来,“大哥,快进来坐。”
归来路上,宝少爷就电话告知她,楚映言因为累了所以先回了酒店。
蔓生尚在准备晚餐,她还系着围裙。宝少爷则心心念念着那些名画,欢快奔向了画室。
王燕回在沙发里入座,却是开口道,“蔓生,以后不要为我和她的事情操心了。”
蔓生也坐了下来,她只是问,“大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已得知,王镜楼和楚映言在闹离婚。楚映言这一次却是十分爽快的决定,早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可迟迟没有定夺的人,反倒是成了他……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竟将王燕回给问住了。
他望着林蔓生,他只知道曾经想要的得不到,而现在想要的,却在恍惚中仿佛清楚,又仿佛不清楚……
唯一确定的,也唯有一件事,王燕回冷声道,“不管是结婚,又或者是离婚,都需要双方同意!”
所以,他不同意离婚?
其实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蔓生并不想多干预,可她终究还是问,“当年你为什么会和她结婚?”
“我和她是家族联姻,难道你不知道?”王燕回反问。
蔓生追问,“只是这样?”
王燕回陷入了回忆里,实则起始之时,他们私下达成了共识,只为给予彼此自由。再后来,流言蜚语不断,两家家长连番催促相逼,种种情形之下,也算是逃不过这场联姻。
可他为什么就偏偏向她提出结婚?
就连王燕回自己也道不明其中的缘由,可或许是因为,至少她不让他生厌。
她不像那些别家的千金小姐,会如此让他生厌……
思绪烦乱无法理清,王燕回猛地起身,“我先走了。”
蔓生没有再挽留。
今夜的他,的确需要让自己冷静。
……
伦敦的夜景,是这样的朦胧,今夜下起了一场冬夜细雨。
窗户玻璃上全是水珠,楚映言倚靠着墙,像是一具木偶久久不动。直到话机响起铃声,她方才前去接起。而当前台那端内线告知来人后,她急忙道,“请她上来!”
连夜而来之人却是林蔓生,楚映言立刻给她热了杯牛奶,“下雨天,你怎么过来了?”
“听小宝说,在美术馆的时候,大哥惹你生气了。”蔓生直接道。
少年太过聪慧也是一件让人头疼之事,楚映言无法隐瞒当时所发生的争执,她轻声道,“也没有什么,我已经想通了。”
“大嫂,大哥心里边是有你的。”蔓生凝眸道。
可楚映言却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有谁,她望着林蔓生道,“他心里有另外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我。”
蔓生全然不知,她默了下道,“如果他心里边真的还放不下那个女孩子,那么现在他大可以抽身而退。”
“你不会明白……”楚映言喃喃道,他会放弃,是因为早就没了可能……
蔓生的确不明白,她淡淡道,“可能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也看到过,有人为了心爱的人,就苦守终生一生不娶一生不嫁。”
“可我们也不过是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逃不过要找一个人依靠一辈子……”楚映言笑了笑道。
那些一生只忠于一个人的誓言,并非完全不切实际,可对她而言已太过梦幻。
不是不能够许下这样决绝的誓言去兑现,可如果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厢情愿,还有什么意义?
这份痴情,对那个人而言也不过是负担是罪过……
蔓生真的理解,能够感同身受她所言一切,但情况却也有所不同,“他现在事业无忧家庭安宁,这种情况下,他不需要去强求,谁也不能强求他,你说他为什么还要执着?”
这也是今日离开美术馆之后,楚映言一直无法参透的难题。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不过是她单相思。
他又何必还要去维持这场婚姻……
窗外雨打玻璃,惊扰着楚映言的一颗心,牛奶杯已空,她早就离去。
走出酒店,蔓生撑着一把伞,往停车的方向而去。
突然手机响起一通电话,蔓生接起,那端却是沈寒,像是做了决定,他不曾动摇道,“蔓生小姐,我要离开伦敦,离开若水小姐了……”
细雨淅沥淅沥下着,蔓生握着手机,却也只能回了一个字,“好。”
万籁俱寂的时刻,挂断电话后继续往前方走。
许是冬夜寒冷,这一刻,蔓生方才无声回答:尉容,最近我不好。
……
王燕回在处理完伦敦这边的公事后,就匆忙折返回国。
楚映言这边却还留在国外,不过她要前往下一座城市,继续和合作方商谈。
宝少爷先后送别了两人,少年问道,“妈妈,舅舅和舅妈没有一起回去吗?”
“因为他们都需要时间……”蔓生轻轻回道。
此刻,他们需要时间去想明白,究竟谁对于自己而言才是重要的人……
可究竟要多久,她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沈寒叔叔也走了?”对于沈寒的离开,少年很是不舍,“他走了,那曾阿姨怎么办?”
沈寒走得悄然而又决绝,像极了他刚毅的性子,他是放心离开的,将曾若水交给了她。如若不然,只恐曾若水心中不宁……
蔓生的声音愈发轻了,“曾阿姨还有我们,我们一直陪着她好不好?”
少年一口答应,“我和妈妈一直陪着曾阿姨!”
……
就在沈寒走后不久的清晨,蔓生做了早餐,让宝少爷去喊曾若水起床。
却听见了少年惊慌的疾呼声,“妈妈!曾阿姨流了好多血!妈妈!你快来啊……”
一切都是慌忙的,蔓生奔走到曾若水的房间里。她看见她就躺在床上,暖色调的被子,是她最近才新换上的。可是这一次不只是枕巾,就连被单上,也沾染了无数鲜血……
是从她的鼻腔里流出,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甚至是陷入昏迷不醒……
蔓生让自己保持绝对镇定,唤人一起将曾若水送去就近的医院。
曾若水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里,手背上挂着点滴,视线朦朦胧胧中瞧见眼前的人,“蔓生……”
蔓生上前去,她握住她的手,听见她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是我骗了你们……”
“小璇太单纯了,我怕她知道以后伤心难过……她才刚刚当上妈妈,她不能哭的……”
“沈寒走了,我就放心了……”
蔓生发不出声音,她根本就不会怪她,其实她早就已经知道。可她没有办法诉说,她不想让邵璇担心,不想因为自己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毁灭,不想让沈寒再继续为了她荒废时光,更不想让他目睹她生命终结那一刻,让他痛苦落泪……
“所以……”她笑着,那样无奈无助笑着,“蔓生……我只能赖着你了……”
蔓生紧握住她的手,她不知道这双手,她还能握多久,可她只想说,“不管你赖多久,我都愿意,我都愿意……”
“你说你愿意,那你为什么哭……”曾若水瞧见她的泪水,分明聚集在眼眶里隐忍盘踞。
“是因为我太高兴了……”她说了谎,是她说了谎。
……
冬日里的港城,因为寒风瑟瑟,即便是午后暖阳,却也看上去萧瑟。
画廊之中,小霜不时望向内间的画室,“赵律师,来拜访老板的男人是谁?”
赵非明认得那人,他是曾家千金曾若水小姐身边的亲信,亦是她重要的友人——沈寒!
无人知晓沈寒到来后,对着容少诉说何事,只是透过玻璃门,却仿佛能够感受到气氛凝重。
沉默半晌后,他低声道,“我会安排,你先去宜城。”
沈寒眼中全是感激,“容少,谢谢您了。”一番道谢后,他没有停歇就立刻出发,他要去相见之人是曾家那一位……
待他走后,尉容独自坐在椅子里许久。
久到赵非明诧异,就连小霜也有些忧心,小霜悄悄走近道,“老板,老板娘大概这几天就会给您回信了……”
小霜还以为是老板娘近日没有来信,老板才会心情抑郁……
可他却不知对着谁,呢喃回声,“我知道,你不好,很不好……”
……
英国伦敦接连数日阴雨不断,在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后,曾若水极力要求出院,她不愿再住在冰冷的医院里。
已是最后时刻,蔓生无法再拒绝她任何的请求,将她从医院接出回到了公寓里。
偶尔,曾若水意识清醒一些。
偶尔,她累到没有丝毫力气。
可是她却那样爱听宝少爷给她念那些诗词,少年的童声柔软动听。
这一日,少年正捧着书籍在床边的椅子里坐着,念着英文诗词,“So—the—most—distant—way—in—the—world——”
蔓生捧着刚刚换下沾满了血迹的床单,她的步伐定住,是童声不断环绕而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却深潜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