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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夸她一句,再敲打一番,如此恩威并施,既笼络了人心,又不会让人恃宠而骄。

    果然,晴儿一脸受宠若惊,忙不迭应了,“殿下说得是,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嗯,传膳吧。”

    “诺。”晴儿朝她行了个礼,刚走出寝殿,便遇到匆匆而来的珑儿。

    “殿下,早膳已经好了,您可要现在用膳?”

    “传膳吧。”晴儿代她答了,招手唤珑儿身后端着早膳的宫女进殿。

    不多会,偏殿的八仙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早点。

    晴儿和珑儿立在她身后,一人替她盛了碗银耳燕窝粥,另一人则将银箸恭谨地递了过来。

    宋清欢伸手接过,刚要下筷,却听得晴儿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清欢手一顿,抬眼朝她看去。

    见扰了宋清欢吃饭的兴致,晴儿有几分惶恐,忙低头道,“奴婢……奴婢只是见殿下的小手指指甲折断了,担心殿下的手受了伤,一时讶然,才扰了殿下的……”

    她话未说话,宋清欢的心却猛地一沉,转了目光朝小手指处望去。

    右手小手指处,原本如葱般圆润的指甲果然断开来,露出没有被修剪的参差感。

    明明四周暑意逼人,这一刻,她却觉得如坠冰窟,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

    她又想起了昨夜的一个片段。

    她的手指,掐上那人精壮的背,因为太过忘情,小手指指甲断裂开……

    而现在。

    那残次的断裂处仿佛在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昨夜的事,不是幻觉。沈初寒他是真真正正来过这里,而且,两人还有了极为亲密的接触。

    一瞬间,前世站在城墙上前的那种绝望和不安又铺天盖地涌来。

    沈初寒他……究竟在下一局怎样的棋?

    而自己在这棋局中,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拿着银箸的手久久悬在半空,素来冷静的她此时却真真有几分慌了。

    “殿下……”

    晴儿和珑儿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对视一眼,担忧地唤她一声。

    晴儿眼中划过一抹不解。

    殿下今日,似乎格外心不在焉?

    一声“殿下”总算将宋清欢从万丈寒潭中拉上来了些,不过短短片刻,身上已是冷汗涔涔。

    她放下银箸,微闭了双眸掩下眼中惊慌。缓了良久,方才睁开双眼,端过面前的白瓷缠枝青莲玉碗,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碗中的银耳燕窝粥。

    事已至此,她要不要主动出击摸清楚沈初寒真正的想法,还是按兵不动先观察观察?

    正烦忧之际,晴儿又唤一声,“殿下,粥要凉了,您好歹些用些——”

    “啪!”宋清欢蓦地掷下手中银勺,勺柄与碗沿相碰撞,唬了晴儿一跳,也将她尚未说完的话生生吓了回去。

    撩眼瞟一眼宋清欢,见她脸色沉郁,似有不快,忙闭了嘴不敢多说。

    宋清欢的确被晴儿一声声唤的“殿下”弄得心烦意乱,沉了脸色坐在桌前,却也不动筷,身后的晴儿和珑儿见她突然间心情不好了,大气也不敢出,垂着头站在一旁。

    生了一会闷气,宋清欢大抵觉得这般坐下去也不是什么解决办法,眼下还是先用过早膳再做打算。遂又端起了那白瓷缠枝青莲玉碗,撇了那银勺,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没喝几口,脑中再次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手一抖,手中的玉碗掉落在地,“啪”的裂成几瓣,清粥流得四处皆是。

    “殿下!”

    珑儿和晴儿皆吓了一跳,一人弯下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生怕伤了她,另一人则急急看向宋清欢,“殿下,您怎么了?”

    却见宋清欢手微抖,瞳孔骤放,痴痴盯着一处没了焦距,额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见到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事一般,周身寒意迫人。

    殿外日头渐升,热浪逼人。

    殿内,却是霜寒冻人。

    *

    荀美人和杨复的事,被紧急压了下来。

    聿帝下了严令,当日在场之人,严禁谈论此事,违者斩立决。

    然而,天下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短短一上午,宫里的人便都得了风声。一时间,宫内风言风语四起,只差没传到宫外去了。

    聿帝很快知晓,勃然大怒。

    皇上的妃子与其他男人偷情,这要传到百姓耳中,损伤的不光是他的威严,还有整个皇族的脸面。更何况,如今三国使者皆在,当晚因为钟怀处理得当,并未让这等丑事传到御花园去。但若照这种传播速度下去,此事被三国知晓只是迟早的事。

    聿帝气得将宣室殿的器皿摔了个遍。因杨复是羽林军中郎将,也不信任宫中的羽林军了,派钟怀率一队期门骑,亲自处理此事,一旦发现有乱嚼舌根之人,立即秘密处死。

    不过短短一上午,宫中人人自危,此事的风头,好歹被盖了过去。

    午间,聿帝草草用过了膳,正在心烦意乱间,忽听得有人来报,说安阳帝姬求见。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不是叫人好生看管着安阳,不要放她出宜华宫么?!还不给朕拖回去!”

    语气极尽严厉,竟丝毫不顾宋清羽是即将和亲远嫁之人。

    内侍诺诺应了,抹一把额上的汗,战战巍巍退了下去。

    不多会,那守门的内侍却又在殿外探头探脑,有些忐忑的模样。

    聿帝方才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许心绪,夏日午后,难免有些昏昏欲睡,看了一会奏折,聿帝便觉得困意袭来,再加上昨夜压根就没睡好,不过片刻,便在席前打起盹来。

    钟怀看一眼殿门口面露急色的内侍,又看一眼半眯了眼的聿帝,示意聿帝身后的小宫女继续替他打着扇子,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行到门口,与那内侍避到一旁,皱了眉头问道,“又有什么事?”

    那内侍哭丧着脸,语气颇为无奈,“钟公公,安阳帝姬不愿意离开啊。”

    钟怀微微拧了眉,看一眼仍在打盹的聿帝,“咱家随你去看看。”

    行到殿外,果然见宋清羽一脸义愤不平地站在门口,被当值的羽林军挡住,想要硬闯进殿。

    见钟怀走了出来,宋清羽的神色微舒了一分,眼神却仍是冰冷,看着钟怀道,“钟公公,可是父皇派你出来的?还烦请你同父皇说一声,我今日一定要见到父皇,否则,和亲之事恐再生变故!”

    钟怀吸一口凉气。

    他没想到,安阳帝姬竟敢以和亲为要挟,这要是被皇上知晓了,恐怕得更加生气。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要放帝姬进去得好。

    想了想,赔了笑道,“殿下,皇上昨夜一宿没睡,这会子正在午睡,您看……您要不晚点再来?”

    宋清羽冷哼一声,这一听便是托辞,她怎么会信?

    更何况,母妃此刻正在冷宫受苦,父皇却还有心情午睡?这让她如何甘心?!

    心一横,竟对着殿内大声叫喊起来,“父皇,您放我进去,我有话同您说!父皇,您若不见我,我今日便在宣室殿门口不走了。父皇,母后是被人陷害的!父皇,您……”

    钟怀急得直冒冷汗。

    可宋清羽方才说得明明白白,她是要和亲之人,若自己叫人贸然上前劝阻,伤了她,自己也没办法向皇上交差。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里头却走出来一个宫女,朝宋清羽行了一礼,“殿下,皇上叫您进去。”又看向钟怀,“钟公公,皇上也叫您一同进去。”

    宋清羽冷哼一声,瞪了守门的羽林军两眼,一拂衣袖,怒气冲冲地进了殿。

    钟怀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殿,宋清羽想了想,还是换上了一副悲戚的神情,行到大殿前,抽抽搭搭就开了口,“父皇……”

    岂料,两个字刚出口,便听得聿帝怒斥一声,“给朕跪下!”

    “父皇……”宋清羽又急又怕,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跪下!”聿帝又冷冷重复了一遍。

    宋清羽双腿一软,跪在了殿中,眼泪已经簌簌下来了。

    聿帝冷冷看着她,眼中不带一丝情感,“你千方百计想要见朕,说吧,所为何事?”

    宋清羽双膝跪地朝前挪了几步,仰头哭得悲戚,“父皇,母嫔是被人陷害的!”

    “那个贱人,休得再叫她母嫔!”聿帝大喝。

    “父皇,母……荀美人……荀美人她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聿帝冷笑一声,“你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难道还有假?还是说……”聿帝忽的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冷冷地盯着她,面上神情森寒可怖,“还是说,你的意思是,你的情郎抛下你,设计了你的母亲?”

    “您……您说什么……”宋清羽大骇,挣扎着朝后退了几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聿帝。

    尽管已经从荀美人口中得知了她和杨复的事已被聿帝知晓,但此时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不是这样的…!”片刻的惊恐过后,她回了神,赶忙分辩。

    “不是这样的?”聿帝阴冷地勾了勾唇,直起身子,像看蝼蚁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说,是怎样的?你的母亲,和你的情郎,究竟是被谁陷害的呢?”

    宋清羽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和迟疑,但很快,她心一横,也挺直了背,直直看向聿帝,一字一句道,“是宋清欢!”

    聿帝先是一愣,继而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就当宋清羽被他笑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之际,聿帝终于止住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森冷,“你说,是舞阳陷害荀雅和杨复的?”

    “是!”宋清羽咬牙坚持。

    “那你告诉朕,舞阳为何要陷害这两人?设计荀雅和杨复行苟且之事,她能从中得到什么吗?”

    “她……”宋清羽语气一呛,却不知如何接口。

    她不傻,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也渐渐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宋清欢看穿了她的计谋,并且反过来利用这一切,设计了母嫔和杨复!她虽然不知她具体是如何操作的,但此事的幕后黑手,除了她,就不会有旁人。

    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爆出,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心中一团怒火在不住地燃烧。

    可是,她虽然明了得很,却又如何同父皇说?!此事本就是因自己而起,说出来,只会让父皇更加厌弃自己,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再次被反噬。

    见宋清羽这幅支支吾吾的模样,聿帝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上首的长几前坐下,冷冷地望着她,“怎么,说不出来了?你若想拉人下水,也得找个靠谱点的理由。舞阳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荀雅?又有何能耐去陷害她们?安阳,朕劝你好好收收心,若你安安分分的,朕或许还能保你一时,若你再想生出什么幺蛾子,可就别怪朕不顾念父女之情了。”

    见聿帝话说得绝情,宋清羽心如死灰。

    她今日前来,本是想求父皇放母嫔一马,可看这架势,非但不能救下母嫔,还极有可能将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心中犹豫,不知该不该再次开口。

    可一想到宋清欢奸计得逞后得意洋洋的表情,她心中就恨得厉害,无论如何也想要把她拉下马才好!

    思及此,抬手一抹脸上的泪珠,又扬了头,语声掷地有声,“父皇可想过,为何昨夜舞阳早早便离了场?”

    “你以为?”聿帝沉沉地望着她反问。

    见聿帝似有松动,宋清羽心内一喜,忙道,“父皇,舞阳昨夜早早离场,便是去映雪宫设此圈套去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朕方才的问题。舞阳为何要陷害荀雅和杨复?”

    “因为……因为……”宋清羽支吾片刻,忽的眸色一亮,想出个理由来,“她本来……她本来是想陷害我的,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母嫔却进了她设计好的那间房,所以才……所以才……”

    “哦?”聿帝语气玩味,“你是说,舞阳原本是想成全你和杨复的?”

    那“成全”二字,听上去格外刺耳,宋清羽现下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心一横,点头道,“是的!宋清欢她……她……嫉妒我能够和亲凉国,所以才想出这等毒计,妄图毁了我取而代之。”

    “是吗?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聿帝语气沉沉,看不出心中所想,“那你给朕详细说说这件事的经过。”

    见聿帝似乎信了她说的话,宋清羽心中暗喜,慌忙组织了一下语句开了口,“昨夜宋清欢离开御花园没多久,便派了宫女来找我,说是有事同我说。我心中狐疑,不知是什么事,又担心有诈,便央了母嫔与我一同前去。只是走到一半,忽然腹痛,便让母嫔先行,自己随后便去。没想到昨夜似吃坏了东西,耽搁了许久,等我到了映雪宫时,便看到……便看到……”

    “朕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出来!”聿帝急急走下来,对着她一个耳光甩过去,面上神情气急。

    “你若想构陷人,也仔仔细细将编造的故事捋顺了再拿出来骗人!荀雅离席分明是因酒意上头身体不适才向朕告辞,如何变成了与你同去?而且,昨夜见到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之人,除了你,分明还有平阳,难道……你不光央了荀雅与你同去,也央了平阳?”

    “我……”宋清羽哑口无言,脸上又辣又痛。

    她本就是慌乱之中临时编造的故事,自然是漏洞百出,被聿帝这么一质问,顿时慌了手脚。

    聿帝心中失望透顶,朝殿外喝道,“来人啊,把安阳帝姬待回宜华宫好生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不允许她踏出宜华宫半步!”

    顿了顿,又看向钟怀,“至于荀雅,将她出冷宫中放出。”

    宋清羽一喜,下一刻,却听得聿帝冷冰冰的话语继续道,“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不!”

    听到这话,宋清羽一把挣脱了内侍的手,跪在聿帝面前拉扯着他的袍角,“不!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母嫔,她是冤枉的!”

    聿帝却是不理,扯出被她攥住的袍角,“你若再多说,荀家也会跟着遭殃!”

    “父皇!”

    宋清羽心中恼怒万分,忽地倔脾气一上来,猛然站起,盯着父皇的双眼道,“父皇,请您饶了母嫔一命,否则,这亲,我不和了!”

    ------题外话------

    非常抱歉,时差实在是太难受了,强撑着码完了这一章。

    这周因为要补上落下的工作,还要调时差,码字时间少,所以更新时间会晚一些,暂定下午2点半左右发文。等周末的时候夭夭会尽快调回上午。

    另外,本来说今天要整理首订名单的,但夭夭这边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实在是撑不住了,明天一定整理出来。

    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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