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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滴越落越慢,终于赶在天黑前停了下来,殿内愈发寂静无声。
苏子澈蓦然想起花事将尽时邀谢玄过府小叙,晚间吃了些酒两人都醉得深了,话正投机不愿中断,索性同榻抵足而眠,聊到天边泛白方罢休。次日入宫,午膳时聊起了礼部侍郎魏晟,那魏晟素有龙阳之好,在朝中无人不知,苏子澈不过玩笑着说“改日讨教下魏侍郎缘何偏爱龙阳”,皇帝随口回道,“何须问他人,麟儿自己不知么?”他当时以为是兄长的一句玩笑话,眼下忽而想起,方知竟是此意,再联系今日皇帝今日所说的传言,忽然觉得无比难过。
他从小被教育要忠君爱民,要守护河山,早已做好为兄长为大宁赴汤蹈火而不辞的准备。可是为何偏有人,轻言淡语许重诺,终来却连信任都不肯给?苏子澈眼睛酸涩,只觉眼泪如倾,过了许久才发现,其实一滴也流不出。
他忽然泄了气,苦笑道:“陛下若是信,臣赤诚之心绝无他想;陛下若是不信……”他声音渐低,若是不信,不信又能如何呢?皇帝仍是他在世上惟一的亲人,他仍会敬他爱他为他平天下守江山,并不会因为此一时的不信任而生出逆反之心。这是为臣之道,是他有生之年的全部信念,这信念如丹如石,即使研丹擘石,赤不可灭,坚不可夺。
苏子澈一声长叹,余下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神色决绝地磕了个头,旋即起身大步离去。皇帝猛然一声喝斥:“回来!”他脚步一顿,当真停了下来。皇帝只道他小孩子脾气上来,总要闹得一闹,故意惹自己心疼哄慰,笑骂道:“你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一把将他拉入怀中,道:“是谁无端扯起了这事,嗯?你和谢玄之事已闹得满城风雨,还不许朕说?”苏子澈嗤笑一声:“臣不是说这个……”
“你不止是说这个。”皇帝淡然道,“别闹了,朕被大臣们烦的头疼,你还跟着添乱。”苏子澈去瞧皇帝的脸色,果然凝眉成川,眼角带着疲累,不由心生愧疚。只听皇帝道:“你是朕的弟弟,朕怎么会不信你?麟儿,别胡思乱想。”他摆摆手,又道,“好了,下去吧。”苏子澈摇头不肯,皇帝一瞥之下却看到他腰间的腰扇,他听人说过秦王有一柄谢状元亲笔的折扇,料来正是这个,于是道:“让朕看看你的扇子。”
苏子澈依言将扇子解下,缓缓展开呈给皇帝,又翻过去将另一面朝上呈着让他看,皇帝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凌厉的眼神几乎将其看出一个洞来,良久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正是扇面上的几个字,他以疑问的语气道出,苏子澈正不知如何作答,皇帝又道:“只愿他是真心待你……可是麟儿,你要把握好分寸。”苏子澈知他在告诫自己,知己与断袖,不过一步之隔,他自是知道自己的心,对谢玄并无他念,痛快答道:“三哥放心,麟儿晓得。”
皇帝无奈一笑,低声道:“你若真晓得,朕何至于如此费心?”他声音低微,苏子澈低着头未听到,他望着少年人未藏任何心事的眼睛,轻声道:“麟儿,朕乏了……”苏子澈识趣地接口道:“三哥歇息吧,麟儿告退。”皇帝略一点头,苏子澈淡然转身,宽大的衣袖拂过他的手,像是无声地待人挽留。他看着少年缓步迈过门槛,腰间的白玉佩一晃又不见,人也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皇帝长久地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殿中的龙涎香散发出悠长的轻烟。
皇帝轻叹了一声:“朕太宠他了。”刚进殿的宁福海回头看了眼秦王消失的方向,陪笑道:“殿下年纪小,只要陛下耐心引导,性子还可以慢慢转过来。”皇帝摇头道:“他的性子若能改,那还是骄纵任性的秦王么?”
骄纵任性的秦王出宫之后,恰好遇见了多日未见的新科状元谢玄,二人隔着市坊中的人群双双望定,苏子澈轻轻一扬缰绳,坐下宝马掉头便走,径直去了平康里。
笙歌曼舞都看尽,心里却始终不能畅快,李巽瞧他着实心不在焉,趋近道:“郎君,心结若不解,只会年久日深,而非年久日消。”苏子澈侧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这世间事,往往是关心则乱。也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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