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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求救的,她倒是可以出手,却怕他有什么别的谋算。
“小姐……让二公子明日再来吧……”
茯苓压低了声音,心底仍然极度不喜这位二公子,这大半夜的,若是有什么风声漏出去,自然会再生波澜,而她家小姐可经不起那些折腾了!
“救命也该白日来,眼下太晚了,二哥回去吧。”
秦莞说完,“咔嚓”一声将窗户关了上,窗户一关,秦莞才心头微安,茯苓也微微呼出了一口气,虽然话已经说绝了,可秦莞却未动,而窗外的秦隶仿佛知道她没动,竟然继续小声的道,“若是此病能白日来,我又怎会此时来扰二妹妹,九妹妹悬壶济世医术高明,二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求九妹妹救二哥一命……”
说着,秦隶忽然咳嗽了一阵,秦莞眉头便拧了起来。
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暗夜,窗户一关,外面的兰圃之中便一片漆黑,秦隶裹着头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这一副打扮在这深夜不可谓不吓人,而他双眸紧紧的注视着适才秦莞打开过的窗棂,目光亦牢牢的锁住了窗棂上的人影。
一瞬,两瞬,秦隶满是希望的眼底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暗了下去,虽然窗棂上的人影未动,可似乎,窗后的人已经铁了心的不会在这时候再将窗户打开了。
秦隶咬了咬牙,拳头一攥,打算离开——
秦隶只觉得寒意侵遍了全身,可就在他刚转过身之时,紧闭的窗棂忽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秦隶背脊一僵,后面传来了秦莞轻缓的声音,“二哥至左边暖阁说话。”
话音落下,窗户又咔嚓一声关了上。
秦隶定定的站着,胸口一阵起伏,转眸看去,只见本来已是黑暗一片的暖阁一下子又亮了起来,而一侧关着的窗户也被推了开,秦隶心潮澎湃,忙朝窗口走了过去。
屋子里,茯苓正在轻声嘀咕,“小姐啊,您真是……”
秦莞摇了摇头,“去外面守着,此事暂别让旁人发现。”
茯苓知道,一旦秦莞决定了做什么事,那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于是忙应了一声去外面守着,茯苓一走,秦隶出现在了窗口处。
秦隶站在外面,并无翻窗而入的意思,秦莞挑眉,“二哥还要我请吗?”
秦隶苦笑一瞬,“九妹妹,为了你的安危,我还是站在外面说话。”
秦莞凝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瞬,“听闻你病了多日,你刚才说求我救命,是你的病情加重了?”说着,秦莞又道,“你遮着头脸,除了不想让旁人认出来你是谁,是不是还害怕别人看出了你的病状?”
秦隶露在外面的眼睛蓦地一亮,“九妹妹,只有你能救我!”
这话,便算是默认了秦莞的推测,秦莞心底一沉,走上前两步,“将你的斗篷和脸上的巾帕摘下来——”
这话一落,秦隶手一抬,却又好似有些犹豫一般的顿了住。
“九妹妹,我眼下只怕有些吓人,九妹妹你——”
秦莞眯眸,“我让你摘下来,你摘下来便是。”
这么一吩咐,秦隶好似下了决心一般的将斗篷和面上的巾帕扯了下来,这一扯,饶是验尸剖肚都无惧的秦莞也顿时头皮一麻。
屋内的灯火照在了秦隶的身上,将他的面容映照的一览无余。
从前的秦隶,虽然生的一副笑相,以及身材消瘦,时而给人诡异阴柔之感,可到底,放在人群中也算是形容清俊风仪偏偏,可眼下,不过小十日不见,站在窗外的秦隶却消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然而最为可怖的是,他面上唇角处生了几处疮溃,紫红色的溃伤自唇角蔓延,隐隐可见溃烂的脓水痕迹,秦莞目光又一扫,便见其唇角,耳后,颈部,都有类似的创口,而他身上被遮的严严实实,可秦莞无须看也知道,必定快要蔓延至全身。
秦隶清晰的看到了秦莞眼底的情绪起伏,他苦笑一下,“看来九妹妹已经知道我这是什么病了,这病难以启齿,我本不该来找九妹妹,可整个锦州城都知道九妹妹医术高明,而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我这名声必定毁了,我信九妹妹,还请九妹妹救我一命!”
秦莞内心不可谓不震撼的,当日她只是怀疑,可万万没想到是真的!
不仅是真的,且秦莞看来,秦隶身上的梅毒已经发了半月以上,而很快的,这样紫红色的凸出来的疮溃会蔓延到更多的地方,他的下半身,甚至他的手上都会出现,而梅毒,是整个大周最为不耻的恶疾,是勾栏之中的娼妓最常得的病!
秦隶是秦府的二公子,虽然是庶出,却也是荣华加身,在外面也高人一等,他生性风流,可秦莞肯定,他绝不会去勾栏野巷,秦莞想不通,他怎么会得这个病?
“九妹妹定然要问我是如何得这个病的。”秦隶语声艰涩,早没了此前在秦莞跟前的嬉皮笑脸或是故作深沉,此刻,他消瘦的身量在厚重斗篷之下摇摇欲坠,秦莞明白,得了这个病,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多日也一定是备受折磨!
“可此事说来话长,我便不拿外面的事说与九妹妹听了。”说着话,秦隶眼神一暗,“我亦知道,这个病极其难治,在大周,还没有谁能打包票说一定能治好这个病的,我本打算为了名声一直掩着此事了,可是不知为何,我心底竟觉的九妹妹可以做到旁人做不到之事,就好像上一次九妹妹救了大嫂的命一样,九妹妹,可愿救我?”
秦隶语声发颤,眼底隐隐透着祈求,秦莞看着他如此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道,“你这个病多久了?”
秦隶眼神一闪低下头去,“七八日了。”
秦莞当即便是一声冷笑,上前就要关窗户,“二哥若是不打算将实话告知秦莞,那还请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秦莞绝不治谎话连篇之人!”
“不不不,九妹妹息怒——”
秦隶急切的按住窗扇,忙道,“十三四日了,起初只是起了一二疱疹,我并未在意,后来疱疹越来越大我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秦莞眯眸,“这个病会如何染上,我知道,二哥就更知道的,敢问二哥,可知道给你染上这病的人在哪里?”
秦隶苦笑一下,“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个不重要,经了此事,往后我定然会洁身自好,此事也不宜声张,甚至,让九妹妹治这个病我心中都十分愧疚,所以,九妹妹只需要治好我一个人便可,旁的,九妹妹无需去管。”
秦莞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二哥染病之地,应该不在府内吧。”
秦隶眼底一讶,“那是自然,我在府内只有两个自小在府里长大的通房,自然不是她们染给我的——”
秦莞心底微微一安,而后肃了语声道,“二哥既然求上门,此病便是不该我看我也不会弃二哥性命不顾,不过……”秦莞语声一沉,“不过,能不能治好,我并不能保证,二哥自己也知道,寻常人得了这个病,只有等死的份。”
秦隶眼底闪出一阵希望的明光来,他后退一步,连连对着秦莞长鞠到底,“拜谢九妹妹了,只要九妹妹愿意出手,便是我最终仍然死了,也无怨无悔。”说着秦隶抬起头来,“九妹妹但凡有任何吩咐,从今往后,我皆万死不辞。”
秦莞心底冷笑一下,人,到了生死关头果然不一样。
“这些先不必说,今夜你来的太急了,我这里没有能给你用的药,你眼下先回去,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再来,到时候,至少能给你开个方子了。”顿了顿,秦莞强迫自己对秦隶摆正心态,又补充道,“看你的溃伤,还不至最为严重之时,可也不敢大意。”
秦莞语声沉静,秦隶听着自然不敢反驳,他满是的感激的又一个长拜,这才将面巾戴上将斗篷兜帽罩上,如先前那般头脸皆遮住之后方才转身离去,他一走,秦莞将窗户关了上,窗户一关,秦莞心底立刻有疑问的蔓草疯长起来……
听里面没了动静茯苓便知秦隶已经走了,她疾步进门,小声的问,“小姐,二公子可走了?怎么样,他到底得了什么要紧的病要这么大半夜的上门求诊?”
秦莞看了一眼茯苓,深吸口气,“梅毒。”
这二字落定,茯苓眼底生出了一瞬间的迷茫,秦莞叹了口气,又道,“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花柳病……”
“啊——花柳病!”
茯苓大惊失色,“二公子怎会染上这病?!”
秦莞看了一眼外面,告诫的道,“小声些,告诉你是因为不想瞒你,你可别叫旁人知道了。”
茯苓猛地捂住嘴,又不停的点头,“不会的不会的小姐,这个病,别说得病的人了,您给他治这个病叫人知道了都要生出闲话来!”
秦莞颔首,面色少见的凝重起来,见她如此,茯苓又问,“小姐,是不是很难?”
秦莞点头,“很难,非常难,便是我,也没有把握。”
茯苓心底“咯噔”一下,自从知道了自家小姐会医术,茯苓便一路看着秦莞治好了差点撒手人寰的太长公主,又看着她治好了几乎一尸两命的姚心兰,再看着她治燕迟治魏綦之,但凡是出现在自家小姐面前的疑病就没有她治不好的,且每一次自家小姐也是成竹在胸的问诊,唯独这一次,秦莞直白的说,她也没有把握。
“那小姐,这可怎么办,若是治不好二公子,他会不会一直缠着小姐?”
茯苓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秦莞能对倒在路边的素不相识的太长公主伸出援手,自然也不会拒绝秦隶,这是她做为医者的本心,且,秦隶此前几次不阴不阳的话总叫她觉得秦隶知道什么秦府的秘密一般,或许借着为他看病的机会,她也能窥见这些秘密,而后,将那个隐藏的越来越深的凶手找出来……
她找出了杀死宋柔的凶手,自然也能找出秦府的歹人。
“我是医者,他的命如今全在我的手上,他若是有什么不轨之图,我自然也不会对他手软,你且放心吧。”
秦莞说着,心底也是一定,她见过太多平日里作恶的人,在生死大病面前,无一不是求生欲极强的,适才,她也在秦隶身上看到了这种求生欲。
茯苓点点头,“那小姐,我们现在做什么?”
这么一问,秦莞当即站起了身来,“现在自然是睡觉——”
“啊?”茯苓微讶,“睡觉?”
秦莞直奔内室,“是,将这里的灯灭了,我们去歇下,这件事非一时之功,等明日,我要亲自去一趟府内的药库。”
虽然秦莞说了自己没有把握,可听着她这话,茯苓莫名的心底一定,她脆生生的应下,忙去准备秦莞的洗漱沐浴,一通忙乱之后,秦莞如她所言的,早早的躺了下去。
许是心中多了一件事,这一夜秦莞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一大早她便醒了,早醒的秦莞在院子里多走了一刻钟,等吃过早膳才带着茯苓和晚杏去往药库。
茯苓发现,每次来药库,秦莞都会指使晚杏,而去前院或者别的事,则会指派另外几个,茯苓暗暗的将秦莞喜好记下,打算往后都如此安排。
“小姐,您今日没有开方子——”
秦莞颔首,“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方子,去药库看看,兴许能定下用什么方子。”
茯苓“嗯”了一声,转头去看,只见晚杏影子一样的跟在最后,走了一路,一点声音也没有闹出来,茯苓便觉满意,晚杏虽然木讷了一些,可做事牢靠也不争抢,的确可以好好发展,像这样不说话只做事的人才是最好的人手!
茯苓暗暗想着,很快一行人便到了药库,院外的看守见秦莞来了已不敢拦,连忙往里面迎,刚进院门,一个小丫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许是没想着会在这里遇见府内的主子,小丫头一瞬间有几分慌乱的退到一旁行礼。
秦莞扫了那小丫头一眼,见其手上拿着一个药包。
挥了挥手,秦莞没有多言的往正堂去。
“小姐,那是八姨娘身边的秀琴。”
走出去几步,茯苓低声的和秦莞说话,秦莞半转了身子,回头看时,只见那小丫头脚步慌忙的走了出去,秦莞“嗯”了一声,因心中记挂着秦隶的花柳病,没做他想。
钱百韧在就看到秦莞,已站在门口迎她,“给九小姐请安,好几日没见九小姐亲自来啦,昨天晚上才见这二位姑娘来了一回。”
秦莞颔首,“领我去药库里面看看吧,我要给太长公主做些救急的药丸,门类偏多,想自己选选药材——”
钱百韧一听太长公主的名头哪里敢怠慢,忙点头应声带着秦莞往里面去了,秦府的药库不小,虽然每一样药材备的不像外面药方那般多,可药材的种类却是十分齐全的,看着药库里面琳琅满目的药材抽屉,秦莞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那小丫头来拿什么药?”
秦莞不经意的问起,钱百韧便低声道,“那是八姨娘身边的人,说是八姨娘这一次的月事时间太长,来拿一副药调理身子的。”
秦莞颔首,妇人常有经血淋漓不断之状,也是正常的,暂将此事压下,秦莞走到那一排一排的药柜之前,顺着药库走了一圈,秦莞心底大概有了个指向,于是瞬间在心中提起了两个方子,又拿纸笔写下,一个交给茯苓,一个交给晚杏,让二人分别去抓药,这两个方子看起来皆是治筋骨疼痛的,寻常老人家用这方子再正常不过,起先,钱百韧还跟着茯苓和晚杏,可大概摸清了病症之后,钱百韧便兴趣寥寥的退了出去。
钱百韧一走,药库便空荡安静下来,秦莞想到刚才那小丫头,便又想到了八姨娘,这么一想,自然想起了此前八姨娘从紫竹林出来的事,那之后她再未去东北边过,自然不知道八姨娘有没有再去紫竹林,而她也没第二次机会探查八姨娘进紫竹林的目的……
秦莞边想边走,很快走到了药柜旁存放药方之处,最上面一张,赫然便是适才那小丫头给八姨娘拿药的方子,秦莞看了一眼入口,见钱百韧未进来,便鬼使神差的拿起方子看了起来,这一看,秦莞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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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啊早安~月票啊月票~之前猜测秦隶得了梅毒的小可爱们你们太机智啦!近期会再有一次有奖问答,大家注意题外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