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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唧喳喳的会议室里因为我的出现突然一静。人们停止了聊天纷纷回过头来看着我。忘记了礼貌和客气,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带着不相信似地眼光转回头去。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模样,心里一阵冷一阵热,感觉衣服都紧了许多。用手指当梳子捋了捋头发,拍拍身上的灰尘。一阵烟雾起来,旁边坐着的人忙掩住口鼻,嫌恶地看我一眼,起身坐得离我远一点。我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狼狈、最肮脏的投标者了。
来不及自卑,我看见会议室中央用三四张桌子拼成了一长条,桌子的那边有7个人端然坐着,姜科长坐在最右边。想来这就是评标小组了。而专家桌旁边隔得远一点摆了一张小桌子。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那儿。
而我们这边大概都是各个公司的人和代理商。大家坐着,时不时交头接耳。环顾会议室,居然就两个女人,我和Serena。不过,面对妆容精致、高挑美艳的Serena,我简直比路边的狗尾巴草都不如。
正在这时,那张小桌子边其中一个西装男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安静一下啊。九点钟已经到了。现在我宣布,北方机场扩建项目,安全检查设备招标会正式开始。下面先请各个厂家到我这里递交标书……”
人们闻言轰然而起,椅子被拖开的声音,滚轮箱被拖动的声音混成一片。很快,西装男面前就站了小小的一支队伍,人人手里都没空着,或者拉着滚轮箱的手柄或者龇牙咧嘴地抱着一大摞标书。我站在了这支队伍的最后面,随着队伍慢慢前进。Serena站在我前面,她的帅气小助理给她抱着标书。她姿态优雅、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一身铅灰色的套装包裹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一摞摞标书摆到了姜科长的脚下,把装有价格的牛皮信封放在桌上,然后俯下身去签个字,就算是交付标书了。
终于轮到了我,我把标书从箱子里拿出来摞在上面,把价格信封放好。
我仔细看了看前面Serena签的名字“京安建设”而不是“海威中国”,心里一惊,猛然意识到应该签代理商公司的名字。我刷刷写上了“华康科技”四个大字。心里有些后怕,幸亏排在最后一个,要是在第一个我还不知道该签什么名字好呢。
接下来,标书全部递交完毕,把价格信封也拆开了,价格登记完毕。西装男又站了起来:“根据招标法,为北方机场扩建项目安全招标。今收到5份标书,分别为京安建设、中国远大科技、厦门紫荆、华康科技、德远科技公司所递交,包装完好,没有毁损,均为有效标书。其安检设备包含运费、税费以及服务费的总价格为:中国远大科技3513.6万人民币,厦门紫荆3537.6万人民币,德远科技为3676.8万人民币,京安建设3903.6万人民币,华康科技3765.6万人民币。下面是初评阶段,大概需要用时一个小时。请各位厂商代表在这里等候。”
他念价格时,会议室里安静无比,大家都在凝神静气地听着。我举着手机录着音。
记得听George说过,每次投标现场,价格报出时就是底牌掀开的时候。记下各公司的价格对下一次投标博弈很有用。
价格报完,当他宣布进入初评阶段时,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嗡嗡声,每个人都在交谈着、讨论着、计算着。有人甚至掏出手机,找到计算器开始计算。
正在这时,已有工作人员把一本本标书放在各位专家的手边。
所谓初评就是检查标书格式是否合格,有没有犯没盖章、没签字之类的低级错误。果然如李乐永所料,别的标书只被粗略地翻阅一下,而大部分时间姜科长和他身边的人都在仔细检查我们的标书。
我紧张地盯着姜科长的脸,看他认真谨慎地翻阅着我们的标书。他面无表情地翻过了一页又一页,手指逐行地划着。果真是在拿放大镜找芝麻大小的错误。他的助理站在旁边指出其他标书上的错误。他冷冷地点点头,看都不看一眼,始终把注意力放在我们的标书上。
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过去了。姜科长递过一张纸给西装男,西装男再次站了起来,大声宣布:“经过初评,以下公司的标书由于标书中各有一个或者几个页面缺少签字被废标,这些公司是:厦门紫荆、德远科技。这两家公司的厂商代表可以离开了。接下来是技术评分时间,需要两个小时。请其他厂商代表在此等候。”
说着,专家们起身纷纷走到里面的房间去了,工作人员们把一摞摞厚厚的标书给他们抱到里面去,最后进去的人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被宣布废标的那两家公司的人垂头丧气地上前收拾好自己的标书,装到箱子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下来,唧唧喳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人们故作镇定地聊着天,其实心里一直被里面的那些专家牵动着。有人咳嗽,有人站起来去饮水机那里咕咚咕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我感到无比疲乏,侧坐在椅子上,用胳膊肘垫着头,居然荒唐地想睡会儿。
经过了一夜未睡的辛苦,一路上赤脚狂奔的劳累,以及心快要跳出来的紧张,现在的我就像虚脱一样。我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儿睡着,也不可能睡着。不然我就占了两个“有史第一”,有史以来第一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来投标的人,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投标现场睡着的人。
一双黑色高跟鞋停在我的前面,一只手略带力道地拍着我的肩,一个冷漠的声音叫我:“嘿,起来,起来。”
我一抬眼,居然是Serena。坐直身体,我揉着眼睛:“怎么?出结果了吗?”
“起来,跟我走。”
“去哪?”我反应不过来。
她不再说话,用两根手指头拎起我衣服的一角把我拽了起来。我被她拉着走出了会议室。她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径直带我走楼梯下到四楼。
“这里的洗手间隔一层搂有一个。”她说。
“你要干什么?”我问。
“带你洗漱。”她说。
“什么?”我的脚步停止了,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冷漠的红唇抿着,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见我不动,她语气冰冷地解释道:“我看不得人蓬头垢面的样子。”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她有点不耐烦。
“那你还……”
她冷笑了一声:“是对手又怎样?让你洗洗脸我们就会输么?”
见我还愣着,她又催了一句:“快呀!”
走进洗手间,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我不由地弓起脚背。我们俩站到洗手台前。当我第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立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刚才看见过我的人全得了失忆症。
我的头发全蓬开了,头发里全是灰土,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身上的衣服也全是土,领子窝在脖子里。镜子里看不到我的脚,但我低头看看自己黑乎乎的赤脚。
没有人比我更像疯子了。
Serena抽了两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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