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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斩断。那时候她在他身下颤抖地哭泣,他明明知道,只要迈出这一步,他就会跌入深渊。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过了许久,裴钊终于起身,他脸上看不出甚么喜怒,甚至对苏瑗笑了笑:“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瑗漠然别过头去,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端娘和云萝很快跑进来,担忧地看着她。她轻松地冲她们笑笑,含泪道:“我没事。”
裴钊走了,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好生哭一哭,这样,很好。
到了夜里苏瑗又发起了烧,这一次的病痛来势汹汹,端娘和云萝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边,因裴钊下了旨,御医也不敢回去歇息,只得候在殿外,隔几个时辰便号一次脉。
这一切苏瑗并不知晓,她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眼皮甚是沉重,好生难受。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一双大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抚过,那双手宽厚而温暖,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很像是裴钊的手。
她既希望是裴钊,又怕那真的是裴钊,心里这么一乱,反而更加迷糊了。那双手慢慢从她眼角滑过,抹去一点湿润的液体,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流泪了。而后只听到一声叹息,带着无限悠长的情绪,她已没甚么力气再去多想,很快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场病足足延续了五六日,还是她醒来之后,端娘告诉她的:“这五六日陛下一下早朝就过来,夜夜守在您床边,奴婢劝他去歇一歇,他一动也不动,眼见着那一日您要醒了,他才回了朝阳殿。”
她安静地听着,脸上没甚么表情,端娘便说些哄她高兴的话:“十三殿下天天往咱们这里跑,又把他那身红衣裳翻出来穿上,眼巴巴地盼着太后早些醒过来,那天他本来不肯走,可是毕竟年纪小,熬了这许多天,乳母抱在怀里拍两下,也就睡着了。”
她终于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我想见见阿铭。”
裴铭冲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喝药,满满一碗的苦药,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就一口喝了下去,裴铭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连忙将去苦的蜜饯喂到她嘴里:“母后不觉得苦么?”
她笑着摸摸裴铭的头发:“有阿铭在,母后不苦。”
裴铭觉得今日的母后很奇怪,可他年纪小,甚么也猜不出。唔,或许是因为她大病初愈不太舒服?想到这里,裴铭便拉着苏瑗的袖子:“母后,阿铭陪你出去走一走吧,母后喜欢荡秋千还是打水漂?”
瞧,这宫里处处都让她想起裴钊,根本就无路可逃。她其实哪里都不想去,可裴铭这样绞尽脑汁地哄她高兴,她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母后不想玩那些,我听说百花洲的花开得很好,不如去看一看吧。”
裴铭欢呼一声,翻出一件他能找到的最厚的衣裳,笨手笨脚地想要为苏瑗披上:“母后穿上这个就不冷了。”
云萝忙笑着阻止:“殿下,这是冬日里才穿的大氅。”
她看着那件雪白的狐皮大氅,神色十分落寞。
好容易收拾妥当了,她正低头给裴铭整理衣领子,突然听到三个齐刷刷的声音:“妾身见过太后娘娘。”
得了,这下可没法子出去了。她安慰似的拍拍裴铭气鼓鼓的笑脸,对跪着的三个人攒出一个笑来:起来吧。”
宫娥们上了茶水点心,吴月华先道:“前几日太后病着,妾身本应该来为太后侍疾,可陛下吩咐说太后需要静养,不许妾身们前来叨扰,太后如今可大好了么?”
她勉强笑笑:“哀家很好。”
“既然如此,妾身就放心了。”孙妙仪含接过话头,看了身边的宫娥一眼,那人会意,轻轻拍拍手,登时便有几个宫人捧着托盘走进来,孙妙仪亲自揭开上头的红布,含笑道:“妾身晓得太后喜欢这些玩意儿,特意命家里人寻了些精巧稀奇的,还请太后莫要嫌弃。”
托盘上放着的尽是些华容道、转花板、空竹之类的东西。她从前明明很喜欢这些,如今只觉得兴致恹恹:“哀家很喜欢,你有心了。”
云珊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太后病了这么久,妾身看太后脸色并不是很好,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她摇摇头:“并没有,只是有些闷,多亏有你们来陪哀家说说话。”
云珊还想说甚么,孙妙仪却已经抢先开了口:“妾身笨嘴拙舌的,太后说笑了。不过妾身听闻太后宫里有个小宫女很会讲故事,不如把她叫来,给太后解解闷,也让咱们见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