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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云瑶早一步到了万寿殿，殿内，伺候的人还在忙碌，太后还不曾出来，被万嬷嬷招呼着坐下奉了茶。
“辛苦太子妃先行等待，老奴先进去伺候太后。”万嬷嬷面上含笑恭敬道。
云瑶点头：“万嬷嬷去吧。”
万嬷嬷又行了一礼才前去内殿，对待云瑶，她是打心眼里尊敬。
云瑶拖着热茶，看着不断冒出来的热气，思绪，拉回出嫁前一日。
那天，她收到来自五台山的一封密信，上面的内容让她内心翻天覆地，更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真相。
允秋水收拾好，万嬷嬷扶着从内殿出来，视线落在外殿人身上英眉蹙了蹙，眼中情绪不明。
在她出现云瑶就察觉到了，不急不慢放下茶杯起了身：“孙媳见过皇祖母。”
“嗯。”允秋水沉声应道，带着人过来，上了高处正位，双手放在腿上看向下方，“这两日，休息的可好？”
这，算是允秋水第一次关心云瑶吧？
云瑶弯起唇角，心情大好：“回皇祖母，休息的很好。”
“这就好。”话落将视线收回来，半低着，“要说起来，哀家与你本就不该这般针锋相对，当年，就数你外祖母与哀家关系密切，她也确实是汉东独一份，敢对皇后指手画脚的女人。”
回忆往事，允秋水眼中的混沌清明了很多，心情大好。
云瑶轻笑：“外祖母的美名，恐怕，也是那时候传遍汉东。”
“哈哈。”允秋水被云瑶说的话逗笑了，昵着下方人，“云瑶，你说，哀家可能信任与你？”
云瑶抬头，与之对视，面上的所有笑意最终回归冷傲，半晌后跪地行了一记大礼：“孙媳不会向皇祖母做任何保证，但是能告诉皇祖母，从心里决定与太子共度一生的那一天开始，孙媳再无二心。”
允秋水颤了颤唇瓣，悠尔浅笑：“起来吧。”
云瑶抬了头，看向上方，接触到允秋水面上的表情已经了然，她是信了自己的。
“你可知道哀家在五台山还遇到了一人？”这件事她当初送消息到侯爵府，并没有提。
云瑶浅笑：“看来，她还是不够安分。”
“野心大，也够毒。”这是对楚秀的评价。
云瑶看向上方允秋水：“皇祖母就没想过她真的是冤枉的？”
“哈。”允秋水笑出声来，“你们就是觉得哀家真的老眼昏花？”话落面上冷了冷，“错一次，付出的代价就足够了。”
看向云瑶缓和表情：“哀家也与五台山的人交代过，她这辈子，都不得离开。”
“谢谢皇祖母。”
允秋水摇头：“这往后，哀家还要依仗你，何须你来谢。”
“皇祖母这么说就是跟瑶儿见外，您如今，不仅仅是瑶儿的皇祖母，是太子最尊敬之人，更是外祖母在意之人，不论出于哪一点，就算皇祖母不帮瑶儿，瑶儿都会向着皇祖母。”
这番话说的发自肺腑，不奉承不讨好。
允秋水心里担忧彻底消散了，熨帖的嘴角上扬，对着万嬷嬷摆了摆手：“看看，真会说话，果真是戚氏家的人。”
“可不是，咱们太子妃能让太子那么喜欢，自是有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万嬷嬷从最开始就对云瑶印象很好。
云瑶从万寿殿离开，刚出门就遇到凌阮清，这一幕让凌阮清吃惊不小。
“你怎么跑来了？”凌阮清冷冽质问。
云瑶撇嘴：“阮清公主这话太失体统，本妃已经成为皇家妇，来给皇祖母请安自然是分内之事，何来为什么？”
“你少惺惺作态，说吧，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恶毒的眼睛看谁都是恶毒的。
云瑶冷笑，昵向凌阮清满目轻蔑：“凌阮清，自己内心肮脏不要看谁都肮脏，你要明白，老天爷一向都是很公平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孩子都懂，你不会不懂吧？”
凌阮清不知道为何，今日再见云瑶，这目光让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云瑶眉眼再次柔和下来，漫不经心道：“抱歉，今日本妃还要出宫回府省亲，没时间陪你耗着，你请自便。”
“云瑶。”凌阮清意识到自己被云瑶瞧不起了，恼羞成怒。
云瑶轻轻淡淡：“不要那么冲动，你要记住，马上你就是太子侧妃，请注意自己言行举止，你自己丢人没关系，可若是牵连了太子与太子宫，那，掌管后院的本妃，只能以有失体统来教训你。”
凌阮清听了直接傻眼，瞪大眼睛狠狠挖着云瑶。
云瑶淡然的转身离开，经过她突然步子一顿，微微转过头悠尔一笑：“凌阮清，我们之间的游戏即将开始，你要记住，厉鬼就在我们左右，欠下的债，总要还的。”
毛骨悚然，这是凌阮清瞬间感觉，后背划过一道冰冷竖起汗毛冒出冷汗，脸唰的白了。
出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云瑶回到东宫就能出发。
“回来了。”凌君胤出现。
云瑶吃了一惊：“你怎么在的？”
今天是回府省亲，当然，她也是希望凌君胤能陪着她一起，可也知道对方有多忙，再者，太子身份尊贵，哪里有跟她一起回侯爵府的道理。
凌君胤上前握着她双手：“这要回府省亲，哪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自然是要尽快处理好公务陪着你。”
“君胤。”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这种宠爱她怎么会拒绝。
凌君胤戏谑的挑了挑眉：“得，又让你感动了一把，我好像又赚了。”
“贫嘴。”云瑶嗔怒道。
马车离开太子东宫，转眼出了宫门。
同一时间，凌阮清失魂落魄的也出了宫，目的地，三王府。
这天，云瑶回府云战老早就开始准备了，自己女儿成亲了，这回家省亲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下人忙碌，家里也是打扫的一尘不染，天没亮就起来折腾，这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什么意思？下个月初三？”云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一遍。
椅子上的人正是慕容靖，对着云战拱了拱手：“还希望岳父大人能够首肯，如今，侧夫人前往五台山，大小姐又出了嫁，这夫人眼看就要生了，雅儿一人在府上着实冷清寂寞，提前一两个月也并不影响什么，本侯爷也能照顾着点她。”
云战抽了抽嘴角，虽然知道云筱雅并不是自己生的，可慕容靖这话还是让他极为不爽。
“你们慕容侯府怎么打算？”云战深吸口气低冷询问。
慕容靖浅笑：“当然，我像岳父保证的都会做到，以正妻之礼迎娶雅儿进府。”
“你说的可算？”云战咧开嘴有点讥讽，冷冷继续道，“慕容侯府若是还无当家做主的人，这句话本爵爷也就信了，可是，听说那位尊夫人厉害的紧，侯爷似乎也很谦让，以正妻之礼迎娶一位妾室，她同意？”
慕容靖嘴角颤了颤略显僵硬，似乎也在衡量什么，过了会儿抬头：“这件事，本侯爷能够做主。”
“那也行，那就下个月初三吧。”他知道阻拦着也没用，毕竟，云筱雅也未必会感激他。
慕容靖见事情成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云战拱手：“在此，先行谢过岳父大人，待明日，本侯爷就让人送聘礼上门。”
“嗯。”
马车平稳行驶，到侯爵府门口停下，管家已经候着了，见马车到了冲门内就喊：“老爷，太子妃回来了，太子妃回来了。”
九妈先下了车，对着迎出来的下人交代：“后面车上的东西你们记得搬下来，都慢点。”
“哎。”
转身面对车门：“太子妃，下来吧”
云瑶伸出手，就着九妈的手出了车门，抬头望着侯爵府门匾不禁感叹，里面挺拔中年男人一席新衣快速冲了出来，还没到跟前就喊。
“你慢点慢点，你可算回来了，见你到了这个时辰还怕你被什么事情绊住，回来就好，我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你喜欢吃的。”
云战一边过来一边絮絮叨叨，到了跟前就不住的将云瑶打量。
云瑶忍俊不禁，面前人突然跪地行礼：“臣，见过太子妃。”
云瑶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爹，你这是干什么？”
云战抬头红了眼眶：“太子妃如今乃皇家人，君臣有别。”
云瑶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生疼生疼，她从来不知有一天，自己父亲需要对自己行叩拜礼。
“侯爵大人为父，这种虚礼又何必斤斤计较。”车内突然传出说话声，凌君胤掀起帘子出现。
云战吃了一惊，太子？赶忙再次行礼：“臣，见过太子。”
“起来吧。”凌君胤甩手，双手交叠身前与云瑶并排，“虽说君臣有别，可到了这里，你便是瑶儿的爹，也是本宫的岳父。”
“臣不敢。”凌君胤的话让云战打了个哆嗦。
云瑶感激的看着凌君胤，扯着他袖子看向云战温软道：“爹爹，太子一向不是计较虚礼的人，你快起来吧，在大街上多不好看。”
云战也突然意识到，干笑几声赶紧站了起来，对着大门做出邀请的姿势：“回去回去，我们回去。”
云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身边凌君胤嘴角不禁翘起，牵着云瑶向侯爵府走去。
云战赶紧跟上，不忘吩咐：“你们将太子妃带回来的东西小心安放。”
“是。”
前厅，云瑶低头抿茶，云战和凌君胤交谈着，偶尔往云瑶这个地方看两眼，厅外进来一人。
云瑶抬头看过去，桃花被人搀扶着，肚子已经大的有点害怕，放下茶杯起了身：“怎么就过来了？”
“妾身听老爷说你今日回来，我这也坐不住了。”桃花胖了很多，接上云瑶的手笑道。
云瑶轻语：“你这眼看就要生了，能不出门就不要出了。”
“你这回府，我哪有不见得道理。”对于云瑶，她这辈子都用一颗感激的心对待。
云战见她们二人能这样相处却是欣慰，云瑶回头笑道：“我与母亲去院子说话，爹爹就有劳太子陪着了。”
“去吧。”
云瑶转身牵着桃花的手，两人轻声交谈中离开了外厅。
也是同一时间，云战骤然冷了脸：“臣斗胆问太子一句，前夫人的事情，何时能有一个结果？”
凌君胤端茶轻抿不做声，低着眼睛更是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云战面皮有些发抖：“你可知道，臣这些年等的有多辛苦？”
“爵爷稍安勿躁。”低冷安抚，抬头，流光锐利的冷眼凝视对方，“爵爷可知，这件事，瑶儿也已经知晓？”
云战呼吸一窒愣住，表情久久没办法平静。
中院，云瑶剥着橘子语气平静：“那边情况怎么样？”
“前段时间老爷给那个院子放了两个人，也让我有了最好的机会，我听你的，将那点东西隔两天往她饭菜里放一点，她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听那奴婢回报，有反应了。”桃花坐在软榻上瞅着云瑶。
云瑶轻笑抬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就这么着吧，等着她出嫁再说。”
“今天慕容侯爷进府了，就在你回来之前，刚走。”
云瑶听言皱了皱眉，果然让凌君胤说准了，低下眼睛轻轻淡笑：“他还真是急不可耐，爹的意思呢？”
“他跟老爷保证，会以正妻之礼将云筱雅娶进门，也说了，正夫人不会有意见，老爷也没有理由拦着，免得那个云筱雅借题发挥跟他闹腾。”桃花整了整鬓角温声道，悠尔一笑，“就是不知道，这位侯爷千方百计将人娶回去，后面事情发生能不能受得了。”
云瑶眼中冷意一闪而过，手指轻磕扶手：“总之，都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们之间，我还真不信他们有多情真意切。”
“对了。”桃花吞下口中橘子又道，“你可要去太傅府看看？”
“是有打算，就是不知道时间来得及。”云瑶有点犹豫道。
桃花表情有些担忧：“去看看吧，昨个儿那表少爷和夫人就来了一趟，好像说，太傅夫人不太好了。”
云瑶是急匆匆离开侯爵府的，出门还不忘抱怨：“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送消息给我，是当我死了吗？”
训斥声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九妈脚步也很快，端着手：“老奴并没有听说到这方面的任何消息，不然，也不敢瞒着太子妃。”
云战跟在后：“我就是怕你着急所以才压着没说，再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还要如何严重才能告知我？”云瑶蓦然回头红着眼质问。
云战动了动唇瓣没能发出声音来。
凌君胤上前，握住云瑶颤抖的手低声道：“瑶儿，爵爷只是关心则乱。”
正是因为知道戚氏在云瑶心里有多重要，云战才不敢轻易告知。
云瑶咬了咬唇瓣：“对不起，爹。”她失控了。
云战摇着头轻笑：“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的女儿，没有哪个做爹的会跟自己孩子计较，快去吧，你去了，你外祖母心情就会好起来，病，也会很快就好。”
云瑶扯了扯嘴角，跟着上前抱住云战的胳膊：“爹！”
“嗨，这么大了还跟爹撒娇，快去吧，免得误了回宫的时间。”几下拍抚宠溺交代。
云瑶吸了吸鼻子，有点不舍的又看了几眼云战，这才跟着凌君胤出了侯爵府。
太傅府，中堂。
“臣，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臣妇叩见太子，太子妃。”
“太子，太子妃。”
秦广一家人都出来迎接，云瑶顾不上这些虚礼上前扶人：“舅母，外祖母可还好？”
“就因为你刚大婚，这件事才压着不肯告诉你，可还是没能瞒得过去。”陆氏握住云瑶的双手叹息道。
云瑶动了动唇瓣：“如此大的事情，又怎么能瞒着我。”
“让瑶儿进去看看吧。”秦章出声。
陆氏点头，带着云瑶往里面去。
秦广拱手：“太子，请上座。”
凌君胤点头，留在外厅由秦广父子相陪。
秦章看着主位上的男人：“听说太子要抬侧妃了？”这句话明显带着嘲讽。
“咳咳。”秦广用力咳了两声，挖了眼秦章笑看向主位的人，“太子不要介意，犬子说话一贯如此，并没有其他意思。”
“无碍。”凌君胤面无表情表示，昵向秦章更没有多少温度，“是，你待如何？”
“不能如何。”秦章温声笑道，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不过，如果太子不能给瑶儿一个安定的余生，臣觉得，不如放了她，让她寻找自己想要的自由，而不是让她委曲求全迎合你。”
“放了她？”凌君胤嗤笑，轻抿一口茶才抬头再次看向秦章，目光轻蔑，“你就知道瑶儿想要离开本宫？又或者，她跟你说的？”
秦章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面上冷寒。
凌君胤一字一顿：“不要擅自揣摩本宫的事情，更不要对本宫的太子妃存在任何幻想，秦章，作茧自缚这种蠢事不是你做的。”
直戳心扉的一句话，直白而不留余地，场面一时间僵持凝固。
后屋，云瑶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混沌不清的人，赶忙迎上前。
陆氏靠近伏下身：“娘，瑶儿来了。”
这个名字似乎有某种魔力，陆氏出口床上人唰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云瑶这边位置，先是有点恍惚：“岚…岚儿”
云瑶鼻子一酸红了眼，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外祖母，是我，瑶儿”
戚氏用力握住她，手上布满老茧，手背都是灰色老年斑，她是真的老了，似乎已经清明过来慈爱的笑出声来。
“看看外祖母，真是糊涂了，居然认错了人，可是，我们瑶儿长得真像娘亲，都一样的漂亮。”戚氏断断续续说着，有些吃力。
云瑶跪在一边，撑着自己身子嘴角轻扬：“外祖母这话说得，瑶儿是娘亲生的，自然是像娘亲，外祖母知道吗？太后跟瑶儿说了很多你们年轻时候的事情，原来，外祖母年轻时那么厉害，瑶儿更加敬仰外祖母。”
“那个…那个女人，她…她才不会说我好话，应该就等着看我…看我笑话呢，呵呵呵。”戚氏转过头来笑眯眯的嗔怒。
云瑶噗呲一笑，眼泪落下赶紧抬手擦了擦，脸颊贴着戚氏的手背：“外祖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都由瑶儿代替姐姐来陪外祖母，姐姐不在了，她能做的瑶儿都能，她没有做完的，瑶儿也都要做。”
“外祖母知…知道，瑶儿懂事…懂事了，乖…乖了。”
床上人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云瑶后背一凉僵在原地，唰白了脸，直直看着不敢相信，手臂哆嗦着又不敢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