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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皇帝那层天然正确的身份, 谢茂对容舜的迁怒就变得很莫名其妙了。
他自然是管杀不管埋, 揍了人就跑,留下衣飞石尴尬极了,还得想想怎么跟容舜解释赔罪。
——搁谢朝,他不必解释,受迁怒挨揍的, 在旁围观的,全都明白皇帝那蛮横的脾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和我发脾气,不与你相干。”
衣飞石真解释不好, 只得再次赔罪,“实在对不住你。”
容舜好像听明白了。
先生和老师发脾气,结果打我?这是默认老师会护着我?
“打疼你没有?我看看。”衣飞石问。
容舜伸手给他看:“不疼。没事。”
确实没什么事,只稍微有些发红,都不必揉药。衣飞石还是很认真地给看了一会儿, 表示关心。
容舜再三表示没什么关系, 打两下也不疼,就算打疼了,谢先生是长辈, 难道他还敢抗议?他的态度让衣·老封建·飞石很满意,嘉奖安慰两句, 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看着衣飞石步履匆匆追着谢茂而去的背影, 常燕飞凑近来问:“真没事儿?”
容舜摇头:“没事。”
只有他自己清楚, 谢茂看着动作大,其实没怎么用劲儿,虚张声势罢了。
“老大要教你咒术。”常燕飞满眼艳羡。
常燕飞是咒家内行,当然知道谢茂咒杀古菲亚所用的山川咒术何等高级。
在京市飞往巴黎的航班上,谢茂曾经承诺过,只要容舜帮他做好电影项目策划,就教他咒术。现在常燕飞明白了。什么策划案都是幌子,谢茂就是偏心,想要提携容舜。
谢茂和衣飞石两口子置气,想都不想直接拿无辜的容舜做筏子,可见在谢茂的心目中,衣飞石很在乎容舜,谢茂自己也没拿容舜当外人——必须是自家徒弟了啊,师父打徒弟,可不就是打了也白打?
常燕飞满眼艳羡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我也想当徒弟。
见容舜不搭茬,他直接要求了:“表弟,你还需要师哥吗?要不,你去跟你师父说说?我有咒术基础啊,你看师父他老人家每天都很忙,你有什么基础知识不大明白,师哥我立刻就可以给你解决了。怎么样?了解一下!我很优秀的。”
“……”容舜无语。
从“你师父”到“师父”,您顺杆爬得倒是挺快啊?
“再说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打疼了吧?以后表……以后师娘再和师父置气,就让师父揍我。要不我们轮流?”常燕飞啪啪拍胸脯。
“走远了。”
容舜不想理常燕飞,一枪干掉前面的深海士官,追着衣飞石快步离去。
常燕飞一路上都在絮叨,无非是要容舜去帮着说说话,问谢茂是否需要第二个徒弟。
他自幼在常家长大,学的是常家的功法,并未另行拜师。
根据他家的规矩,他可以另择师门。常家势大,就算他学了别派功法,师门也不敢和他家抢人,等同于去外边挖了一门功法回家。也正是因为这个规矩,但凡家业庞大的门派都不会收常家子弟为徒,怕经典外流。
谢茂当然是个例外。常家的势力对谢茂不顶用。常燕飞若拜他为师,就得守他的规矩,他说不许回家,常燕飞就得留在师门效命,他说不许常燕飞泄露经典,常燕飞就不敢抄经回家。
常燕飞想跟着谢茂。因为安全,也为宽广得看不见边际的未来。
……对假表弟简直羡慕嫉妒恨!
谢茂有心等着衣飞石追上来赔罪认错,走得并不很快。
哪晓得左等右等衣飞石都不来,他悄摸摸回头,瞥见衣飞石居然握着容舜的手看了又看,二人还很亲昵地靠头(并没有)说话,顿时觉得正在重生的尾指都不疼了。
衣飞石追上来之后,谢茂也不说话,拿着枪边走边清理街道。
衣飞石也不说话。
二人挨着拿身边的海族怪物出气,走过半条街之后,衣飞石才默默拉住谢茂的手。
谢茂左手戴着采集手套,衣飞石右手戴着采集手套。想要牵手,两人都不能再持枪。——换句话说,衣飞石能顺利拉住谢茂的手,是因为谢茂也在同时腾了手给他,任凭他牵住。
“先生不生气了?”衣飞石问。
“你猜。”
“……生气?”
“你再猜。”
“假装生气?”
“呵。”
“谢谢先生。”衣飞石讨好地亲他手心。
“谢我什么?”
“假装生气总比假装不生气好。”
……
二人又开始毫无意义漫无目的的瞎扯。
很快就说到了“你就是仗着朕喜欢你”“可是我也很喜欢陛下呀”的无聊甜话上。
身边都是马上就要死去的海族怪物,二人说得毫无忌惮。衣飞石为了哄谢茂开心,什么体统面子都顾不上了,哪样肉麻说哪样,谢茂果然被哄得很开心,生气是什么?朕从来不生气。
容舜追到半路,见谢茂与衣飞石手拉着手,肩膀靠在一起,各自用受伤的手划出杀灭符号杀怪,姿态极其亲昵默契,隐隐还能听见谢茂的笑声……他放缓脚步,不远不近地缀着。
“师父师娘感情真好。”常燕飞冷不丁地感慨一句。
※
赶到前线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古菲亚莫名死亡之后,特别安全局与宿贞联手撂倒了在场所有骑士,倒灌城中的洪水也在朝着入海口回流。虾饺上前扶住不住呕血的宿贞:“容夫人,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把丈夫还给我。”宿贞冷漠地说。
“常师叔,您这又是何必呢?让容叔叔去投胎不好吗?一旦沾染了因果,他……”王琳雨携剑而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虚伪笑容。她看得出来,宿贞是真的倾尽了全力,马上就要死了。
她害怕担心的是强不可挡的宿贞,可不是这个连连呕血、马上就要死去的女人。
啪地一声。
宿贞手中飞出一道冰雪长鞭,缠住王琳雨的脖颈,将她直挺挺地摔在了水里。
在战斗中始终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一张小脸妆容精致的王琳雨,瞬间摔成了落汤鸡。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发现颈上只有一些冻伤,并未被深寒所戮杀,也不会死于冰晶之下。
她狠狠解下缠在脖子上的鞭梢,站直身形,俯视着靠站树边的宿贞。
“看看你。你连鞭子都抽不死人了。还在高傲什么?”
“师父总说你青盟首座,天下无双,倘若不是容锦华,你大约会是第一个破碎虚空、成仙成圣之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王琳雨看着宿贞,眼露鄙夷之色,她是真的很看不起宿贞。
“我不是看不起的天赋。师父说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师父当然不会错。”
“可是,你一个修士,一个天才女修士,耽于情爱,自废道行。你居然结婚生子?结婚?生子?简直可笑。天赋再高又有何用?你辜负了上天给你的一切!就凭你的性情,你那颗只想着男人的心肝,你就不配成仙得道!”
“……容锦华已经死了,你还想要他的魂魄。你要去做什么?你要养鬼吗?”
“你还想让容锦华做你的鬼丈夫?”她指着飘在水中的古菲亚,嘲讽说:“你说她欠日,你不欠日?她下贱,你不下贱?”
宿贞目无表情地听着。
这一类的攻击,在她和容锦华结婚之前,她就听了无数遍。她的朋友这么说,她的亲人这么说,所有知道她家世天资过往的人,全都这么说。她不会为了这种攻击生气。
当然,也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一个无名小辈,对着自己大放厥词。
闻明雅不得不提醒:“王仙子,你的……”他指了指脖子。
王琳雨看不见自己的脖子,伸手轻轻抚摸,惊恐地发现整个颈项都已经覆盖上薄冰,那冰薄如蝉翼,却怎么都无法敲碎,她的脖子已经不能随意转动了。
“你……”王琳雨害怕了,道法一试即知上下,她知道自己解不了这个法术!
“把我丈夫交出来。”宿贞冷漠地说。
“大姑。”
常燕飞毫无顾忌地高喊一声,涉水而来,扶住宿贞。
谢茂与衣飞石站在一边,容舜想了很久,没有和常燕飞一起上前,选择站在衣飞石身边。
“飞儿,飞儿。”宿贞一改高冷模样,让常燕飞扶着自己,上前要抱衣飞石。
宿贞此时已近强弩之末,若非常燕飞扶着,她都站不稳。衣飞石连忙上前,扶住宿贞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怀里的妇人那双手出乎意料地冰冷柔软——他能察觉得到,宿贞快要死了。
就在他心软的瞬间,宿贞倏地将一条白金手链拴在他腕上。
“!!”衣飞石想要抽手,已然不及。
那条链子似乎没有首尾,紧紧贴在他的手腕之上,很难摘得下来。
“大姑,姑姑,你……你快摘下来!”常燕飞比衣飞石更着急,“快摘呀!——表弟,你别动,你弄不下来,只能让大姑摘……”
“这是什么?”衣飞石冷静地问。
“这是锁心链。我姑姑曾用它锁住一身修为。但是,它放我姑姑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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