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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对他道:“抱住我,是个男人的话,就抱住我。”
我想,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这样一句话做出反抗,所以下铺瞬间安静了下来。
想来一定是柳相抱着了她。
接着又发生了些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也不想看到。
只觉得原先的失落,变成了一种更为难以描述的感觉,且掺杂着淡淡的失望,让我一瞬间脑子里变得空落落的。
这样一个如此让人能轻易引发出好感的人,一个在不久之前还在对我说着关于我家乡那口井传说的人,我无论怎样也无法去想象,他竟然能轻易跟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在火车上发生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试问又能有几个男人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在这样一种充满暧昧的夜里,拒绝掉这么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女人送上门的行为。
只怕是没有的。
所以慢慢缩回到被窝里,我捂紧了耳朵,试图在一切更糟糕的事还未开始之前,做好屏蔽那些声音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那些声音迟迟没有传上来。
不知道是他们声音太轻的缘故,还是他们一直都还没正式开始。
但就在我被被窝里浑浊空气憋得头晕目眩,因此不得不重新把头探到外面的当口,突然下铺传来夏萍幽幽一声叹息。
随后咕哝着道:“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柳相问她。
话音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丝毫看不出激情过后的疲惫。
“那只老鼠,我刚才又看到它了,又大又黑,蹲在我的被子上看着我……”
“呵,是不是做梦?老鼠那种敏感的东西,你稍微一动它就跑远了。”
“不,它真的在看我,像……像人一样瞪着我!真的!真的……”情不自禁间,夏萍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似乎柳相语气中的淡然令她浑身紧张。
于是柳相安慰孩子般朝她轻轻嘘了两声。
这声音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让夏萍在慢慢吸了两口气后渐渐安静了下来,随后苦笑了声,她又道:“李信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么?”
“是的,都快两个小时了。呵,他说上个厕所,可是一上两个小时都还回不来。”
“也许是在吸烟的地方同别人聊天。”
“对,我知道,他是在同别人聊天,但不是跟吸烟处的人。”
“那是谁?”
“你觉得呢?”
夏萍的反问令柳相沉默。
“你行不行。”过了片刻,夏萍又问。
我不知道她突兀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柳相应该很明白,所以他轻轻笑了笑:“不知道。”
“硬不起来么?”
“你就不怕你丈夫这会儿突然回来么。”
“回来又能怎么样,”她一声冷笑,“也许他会当成□□一样安安静静在他床上看着。”
“你究竟还爱不爱他。”
“不爱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勉强跟他待在一起。”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说他。”
“因为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很糟糕的关系。”
“是的,很糟糕。”
“所以你想从别的男人身上来检验自己身体的魅力是么?”
“呵,随你怎么想。”
“你身体很漂亮,脸也是。”
“可是你硬不起来。”
“也许如你所想的,是我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铺再度安静下来。
但安静得并不久。
不多会儿,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夏萍的呼吸声,以及柳相的呼吸声。
柳相的呼吸终于急促起来。
为什么我要说终于?
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我意识到两人终于在发生些什么的时候,我对我的想法斥之一笑。
随后把被子重新蒙到头上,我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右眼又开始疼了起来,并且伴着一股颇为厉害的灼热。
很热很热。
似乎身体也因此感到有点发热。
这热度随着下铺逐渐高亢起来的喘息声和震动声,逐渐变得越发强烈起来,我忍不住用力捏了捏拳头,想发出一点声音以警告下面那两个纵情的人安静点儿。
可是做不到。
一点儿也做不到。
因为即便是这个时候,我发觉自己对那个干净优雅,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新鲜柠檬味的男人,没法讨厌得起来。
依旧还是对他存有着一丝好感的,就像当初暗恋着那个对自己毫无感觉的男孩时一样。
真够蠢的不是么。
不得不使劲将被子四周掖了掖紧,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深埋在地穴里的土拨鼠,呼吸着单薄浑浊的空气,头晕眼花,可是没法出去透上一口气。
这样下去大概是要窒息的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意识到似乎下铺很长一段时间没发出过任何动静了。
是完事了么?
琢磨着,微微松开一点被子,我透过露出的缝隙用力吸了一口气。
吸入的空气很好闻。
不仅新鲜,且还带着一股近在咫尺般清晰的柠檬香。
惬意地预备继续吸上第二口时,突然我的呼吸滞住了,因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被子上,隔着这层被子的距离,在我头上轻轻拍了拍。
谁?
我想问,可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北棠。”然后听见耳朵边传来柳相的话音。
低低沉沉,直听得我心脏扑扑一阵急跳,令我下意识将身体蜷缩了起来。
似乎是由此觉察到了我的慌张,头顶处那只手缓缓而下,无声无息按在我起伏不定的肩膀上。
“北棠。”然后他又轻轻叫了我一声。
我依旧回应不了。
右眼却因此疼得更加厉害起来,疼的我一阵发抖。
于是那只手的重量消失了。
空气里的柠檬香也消失了。
只剩下火车急速行进时那道安稳的嚓攃声响,以及床铺微微有节奏的晃动,让我的心跳慢慢趋于平静。
这当口咚咚咚三声响,不知谁在外头敲了敲门。
但敲了几遍始终没人回应,所以用力咽了咽僵硬的喉咙,我扯下被子坐起身,试着从喉咙里挤出了一点声音:“谁……”
“有叫夏萍的女士吗?”听见有人应声,外头那人将门慢慢拉开了点,探进半个头。
随即眉头一皱,轻轻咕哝了声:“我草……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我不知道他闻到了什么味道,因为我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只下意识朝夏萍和柳相的床铺处看了看,试图看看那两人此时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但可能是眼睛的疼痛影响了我的视力,又受了外头突然进入的光线的刺激,所以看了半天只看到模糊一片。见状门外那人将车厢门又拉了拉大,一边慢慢朝里走,一边左顾右盼道:“有个男的在厕所里上吐下泻的,出不来,所以让我帮他带个信,请问哪位是夏萍女……”
话音未落,他突地一跳而起,从嘴里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啊——!!”
像是在黑暗里被人猛地擦了一刀子似的,无比凄厉又仓皇的一声尖叫。
随即他连滚带爬朝着车厢外直冲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用着颤抖变调的声音大吼:“救命!快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吓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
只知道随着视力的逐渐恢复,我看到夏萍坐在她的床铺上直愣愣看着我。
一边看,一边斜斜朝着床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