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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是胡大哥,我是小孩,你连这种话都说给我听,就不怕我听了学坏?”
雪狐结舌。
这小屁孩,还挺能上纲上线。
见他不语,福来又问:“还有啊,你怎会晓得那人与管事的老婆有一腿?”
雪狐白了他一眼:“这个当然不能告诉你。”
喝了肉糜,福来心满意足地跟着雪狐离开了。
半路上,也没忘了向几个认识的小乞丐打听消息,问能在三王府门前喝到粥的,约摸有多少人。
“每日得有几百上千个吧,你问这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去喝粥?”其中一个小乞丐,狐疑地瞅了瞅福来,“我听说你去了七王府过好日子,怎又到这街上来了,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你才被赶出来了,我这是出来打听消息的!”福来到底年纪小,被人拿话一激就什么都说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张了张嘴,面上闪过浓浓后悔。
完了完了,事情办砸了……
雪狐伸手在那几个小乞丐面前晃了晃,几人立刻目光一滞。
“走吧。”他看向福来。
“就……就这么走了?”福来有些不放心。
这几人最是滑头,若拿此消息去三王府换银子,可如何是好?
“放心,他们谁也不会透露出去。”雪狐胸有成竹。
福来回头瞅了好几眼,见那些人依旧站在原处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才亦步亦趋地跟上了雪狐,结结巴巴问道:“胡大哥,你……你是妖精吗?”
雪狐眸光一闪:“为何突然这么问?”
福来怯生生地瞥了他一眼:“只有妖精才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办到……”
“你说的那不是妖精,是仙人。”雪狐纠正。
“那……你是仙人吗?”福来又问。
看着那双稚嫩且亮晶晶的眸子,雪狐险些没能撒出谎来。
定了定神,还是摇摇头说了句“不是”。
接而,佯装认真地补充:“我如果是仙人,何须穿得如此破破烂烂,带着你到大街上乞讨?”
福来点头,显然深以为然:“也是……你若是仙人,不会出来乞讨,更不会每日都被雨瑞姐姐揪耳朵,揪得龇牙咧嘴。”
“……”雪狐满脑子黑线。
一想起那恶丫鬟雨瑞,他就没好气。
想他堂堂灵物,本该纵横凡间无人敢惹,不料却混到如此地步,简直憋屈!
实则,比他更憋屈的大有人在,那阎罗就是一个。
这日傍晚,雨瑞收拾了厨房中的残羹冷炙,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一桩什么事。
略一回想,才记起自己没给那“严”公子送晚膳。
不止晚膳,连早膳、午膳也忘了送去……
不好,这人整整一日没出门,该不会……被活活饿死了吧?
若是旁人,断然不会蠢到被饿死的地步,可那“严”公子……
雨瑞蹙了蹙眉,那人脑子简直被驴踢了不止一脚,做出这等蠢到家的事,似乎也并不奇怪……
否则,怎么一整日都未见他出来找吃的?
她匆匆端了饭菜,来到阎罗的住处。
一推房门,竟是虚掩着的。
时值傍晚,房中显得有些昏暗,她拿出火石轻轻一划,点了桌上的烛台。
烛光微晃,照亮了床上的一道人影。
那人盘腿而坐,双手结印放在膝上,不是阎罗是谁?
见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雨瑞着实被吓得不轻,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他的鼻息。
呼吸微弱,近乎于无……
该不会,真快要被饿死了吧?
雨瑞大惊失色,连忙拿起放在桌上的饭菜,二话不说就舀了一勺热汤塞进阎罗嘴里。
“咳……”阎罗正屏息修炼,冷不防口中被灌了热汤,险些没被呛死。
“你醒了?”雨瑞放下碗,长舒一口气。
阎罗的面色好不难看:“谁叫你进来的?”
他修炼的是辟谷之术,从昨夜一直练到如今,只差那么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大功告成,却因这女人的打岔而前功尽弃,叫他怎能不恼?
见他火冒三丈,雨瑞颇为不解:“王妃娘娘叮嘱奴婢好生照顾你,奴婢当然不能……”
“多管闲事!”阎罗甚是恼火,径直打断她的话,“今后若再擅闯,看我不把你丢进阿鼻地狱!”
雨瑞柳眉一蹙,也是没好气:“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活活饿死!”
还阿鼻地狱呢,真当他自己是个阎王?
愤然丢下这么一句,她转身就走。
推开门,忽又退了回来,没忘了将桌上的饭菜一并带走。
被她这么一打岔,阎罗才觉一整日未进食的肚子已饿得咕噜直叫。
“凡人之躯……”他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愤恨,还是该恼火。
愤恨也好,恼火也罢,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区区一个丫鬟,都能爬到他头上……
阎罗自是拉不下脸面要雨瑞将饭菜重新端回来,索性趁着夜色悄悄去了厨房,想瞧瞧有没有什么没被动过的饭菜。
哪晓得刚摸黑走进厨房,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不是雪狐是谁?
“胡珩沂?”他唤了一声。
雪狐显然没想到,半夜偷吃个鸡腿,竟也会撞上这尊煞神。
“嘘……千万莫让那恶丫鬟听见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小爷我吃饱了,先走一步,碗柜里还有一碗冒热气的鸡汤,全留给你这阎王了……”
“站住,”阎罗侧目,神色微凝,“你认出我是阎罗了?”
雪狐点头。
他不是早已认出来了吗,难不成这人健忘?
“我的法力为何会消失不见,此事当真与你无关?”阎罗又问。
雪狐有点汗颜:“我是灵物,知道是比寻常人多一点,可我又不是事事都晓得,这个,你还是问别人去吧。”
言下之意,他毫不知情。
说罢,便蹑手蹑脚地推门出了厨房,生怕被雨瑞发觉,又要来拧他的耳朵。
殊不知,墙角有一人,将这对话听了个正着。
今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寒风吹来,雨瑞心紧缩着,好一会儿才勉强定住心神……
阎罗?灵物?
这两个傻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着她的面说也就罢了,背着她竟也丝毫不改口,莫非他二人所言是真?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才雨瑞脑海中闪过,就被她不假思索地否定。
这世间即便有阎罗,也断然不会是那种蠢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书房中烛光明亮,暗卫单膝跪地,朝陆泓琛与秦雨缨禀告:“王爷、王妃娘娘,八王爷说,即刻便可启程。”
老八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
陆泓琛听得微怔,蹙眉吩咐:“多派些人手随行,务必护他周全。”
“是!”暗卫恭敬应声。
“这个带去给他。这是救命的药,含在口中可保性命无忧。”秦雨缨递过一个香囊。
香囊中没有香粉,只有一朵龙砂梅。
那封页上的龙砂梅已被取得所剩无几,余下的只有区区几朵,若非陆文霍此行凶险,秦雨缨或许不会送上此物。
暗卫领命,来得不声不响,去得也无影无踪,宛若鬼魅。
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秦雨缨颇有些心神不宁。
身旁的陆泓琛,却与她想的不尽相同:“那香囊是你亲手所绣?”
秦雨缨回过神来,险些没被他气笑:“那是雨瑞逛市集时随手买的,怎会是我绣的?”
这醋坛子,吃起醋来压根就不挑时候……
陆泓琛轻咳一声:“本王只是随口一问……”
竟是有些尴尬。
秦雨缨极难在他脸上瞧见尴尬的神色,故意问道:“若是我亲手绣的,又当如何?”
难不成他还要把老八教训一顿?
“待老八回京,让他物归原主。”陆泓琛一本正经地答,丝毫不像是在说笑。
“小气鬼……”秦雨缨嗔怪。
那双巧笑嫣然的眼睛,在烛光下格外明亮动人,如此触动心弦。
他捏起她小巧的下巴,略显粗糙的掌纹轻抚在她脸颊:“夜已深了,该入寝了。”
怪只怪他眸光太深,语气太沙哑低沉,似有暗流涌动。
一句“入寝”,听得秦雨缨耳根微微发烫。
来不及说些什么岔开话题,陆泓琛竟已起身将她拦腰抱入怀中。
仰面望去,他下颌轮廓分明,英挺的五官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宛若画中人……
四目相对,她咬唇:“快放我下来,莫要被人瞧见。”
“本王宠爱王妃,何必怕人瞧见?”陆泓琛唇边似勾起一抹坏笑。
话音落下,大步推门而出。
回廊中,几个丫鬟正扫着地上的枯叶,见此一幕,连忙退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