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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予夺没有听他说话,只在他说得最愉快的时候突然往前冲了过去,一把抄起了那根铁管。
接着就往身侧狠狠一抡。
张大齐的人还没有靠近,他们没有这样的速度,他这一抡,是对着跟踪他的人。
但因为这一下干扰,张大齐的人扑到他面前时,他没有来得及把铁管收回来,胳膊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没有感觉到疼,只觉得害怕。
四周都是人,却又一个也看不见。
灯光只照亮他。
他拿着铁棍,向靠近他的对手抡出。
头上,肩上,背上,腿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攻击,任何地方也都会被攻击。
没有感觉到疼不是因为不疼,而是不能去感觉。
一旦觉察到疼痛,随之而来的就会是溃败。
进攻!抬手打他!不要护头!打!肋骨!力量不够!
……
江予夺狠狠地挥动胳膊,抬腿猛踹,放弃了防守。
如果你处于劣势,防守只会让你一败到底。
必须挣扎,必须反抗,必须放弃保护去进攻。
“快跑!江予夺!跑!跑出去!”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喊。
江予夺大口地喘着粗气,拔腿开始跑。
往前跑,跳上垃圾桶,跃过围墙,落地,继续跑。
他回过头,想要看到喊话的人,但身后什么也没有。
程恪拿着手机慢慢翻着,想查一下草莓酒具体的做法。
其实教程挺多的,各种自酿水果酒应有尽有,但是对于他这种废物来说,一般的教程还不行,他需要的教程最好能详细到用什么样的草莓。
不过翻了半天他也没细看,一眼扫过去就关掉页面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
江予夺还没有回来,虽然他知道江予夺是跟陈庆在一块儿吃饭,两个认识了十年的铁哥们儿吃个饭几小时不是问题,而且陈庆对于他俩的关系应该有一肚子的疑问,说不定因为脑子转速别致而比当初江予夺的好奇宝宝状态更上一层楼,这顿饭吃到半夜都不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心慌。
程恪点开微信,没有收到消息,又点开了大寸的名字,确定江予夺的确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之后,才心神不宁地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三十秒之后又拿了起来。
他想给江予夺打个电话,但又怕自己的担心在江予夺那里是一个负担。
犹豫了两秒,他点开了电话本。
正要拨号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江脑子不正常来电。
连一秒都没到,程恪就接起了电话:“喂,三哥。”
电话那头江予夺没有说话,只有细细的窸窣声。
“江予夺?”程恪感觉这声音就像是手机搁兜里误碰拨了号似的,“喂!说话!”
正想挂掉电话给江予夺打过去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喘息声。
这声音裹在风声里有些听不太清,但程恪还是一耳朵就听出了这是江予夺的喘息声。
“江予夺!你怎么了?”程恪一下站了起来喊了一嗓子,接着就用石膏把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挑了起来,往门口走过去。
“程恪。”江予夺的声音传了出来。
程恪一听这声音,心里顿时一阵发紧,江予夺嗓子有些哑,但这并不是重点,让他紧张的是,江予夺这声音里的情绪。
“程恪你在哪儿?”江予夺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我在你家里,”程恪打开门走了出去,“你……”
“救我,”江予夺低声说,带着透过听筒都能清晰感觉到的绝望和恐惧。“程恪,救救我。”
程恪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阵闷响,他猛地往大街上冲了出去,一边伸手拦车一边冲电话里喊着:“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哪里!”
江予夺给他的地址他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只知道大概是个跟他们之前聚会的那个街心小花园差不多的小花园,但江予夺已经把电话挂掉了,程恪再打过去的时候他没有接。
一辆出租车停到了距离他五米远的路边,一对情侣正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程恪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得这么快,冲到车门旁边的时候,那个女孩儿才刚弯了腰准备上去。
“不好意思!”程恪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开。”
“你干什么啊!”女孩儿喊了起来。
“你干嘛!”她男朋友立马抬手。
程恪抓住了他的手,往下拽着狠狠一拧:“我说了,不好意思,这车我要用。”
“啊——”这男生拧着眉喊了一声。
程恪松了手,拉开副驾车门,上了车:“麻烦快开车。”
司机看着他有些犹豫,程恪报出了江予夺给他的地址,然后拿出了钱包,一只手很难操作,他直接抓着钱包哗啦一抖,今天出门前刚取的两千块钱从钱包里掉出来,洒了司机一腿:“快开车,要快。”
司机踩了油门,车嗖地窜了出去。
“远吗?”程恪费力地把外套穿上了。
“三分钟就能到,”司机说,“走小路跑过去两分钟,你这钱收一下吧,真要不了这么多。”
程恪没说话,车刚一停,他就跳下了车。
路边是一片花坛,一条小石子路穿进去,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没有水的喷水池。
“江予夺!”程恪顺着路冲进去,刚想再喊一声的时候,他看到了右侧石雕屏风前的地上,靠坐着一个人,一条腿曲着,胳膊垂在身侧。
是江予夺。
程恪感觉自己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冲过去跪到了江予夺身边,左手撑着地,首先就看到了江予夺脸上的血。
“伤哪儿了?”程恪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江予夺回答。
程恪抬起手,想要看看他脸上的血是伤在了哪里,江予夺抬起头,看着他:“程恪。”
“我在。”程恪应着,看到了江予夺满眼的惊恐和泪光,“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
他轻轻搂住江予夺的肩。
“他们在那里。”江予夺说。
程恪的心猛地一沉:“在哪里?”
“对面。”江予夺说。
程恪转过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小花园,喷水池那边有一排长椅,都是空的,这种天气也不可能有人坐在这种地方。
“你看不到,对吗?”江予夺问,“两个人,就在喷水池旁边。”
程恪看着已经干掉的喷水池,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这一瞬间鼻子酸得连脑门儿都疼了。
“我看不到。”他轻声说。
“为什么?”江予夺哑着嗓子,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
“我不知道,”程恪的眼泪跟着也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他紧紧搂住江予夺,用力在他背上搓着,“没关系,没关系的,看得到还是看不到,都没关系的。”
“有关系,”江予夺说,“我是个疯子。”
“你不是,不是,”程恪一连串地说,“你是江予夺,你是三哥,你是我男朋友,别的都无所谓。”
“救我。”江予夺说。
“好。”程恪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