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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
躺在床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陆意之这会头脑还有些晕沉…
他的手撑在额头上, 掀了一双桃花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才隐约记起那似醒非醒之间周边人的说话与哭声。
这儿…是王家?
陆意之想坐起身,只是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一动之下那股子疼劲便又重新泛了开来,即便是素来能忍的他都止不住皱起了眉。昨日那群人的武功实在太过高强, 他以一人之力敌十数人自然是败下阵来,虽说这胸口上的几道要害是他有意为之,可这些伤却还是耗尽了他不少气血。
若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醒来。
江鹤取了一壶刚刚熨烫好的热酒走了进来, 他见陆意之醒来先是一愣跟着便疾步朝他走了过来…他把手中的酒壶放在一旁的茶案上, 伸手先替陆意之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面色见他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下一口气。
昨夜到今日, 江鹤的心中也掺杂着不少担心…
他是头一回见到陆意之这般,往日陆意之也会受些小伤, 可是这些年他身上的伤却是越来越少…像昨天那般阵仗更是从未看到过。
江鹤想到这便又敛下了面色, 连带着声音也带有几分不赞同:“九章, 你昨日行事实在太不计后果了,我听王岱说起昨日锦衣卫也在…你留在那些人身上的伤能瞒得住多少眼睛?”
他说到这,便又垂眼看着陆意之身上的伤, 止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还有你这一身伤, 若是你一个没控制好只怕如今就没了生息…”
“九章,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陆意之手撑在床沿上, 他咬着牙坐起了身…
江鹤见此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可即便如此, 陆意之的额头还是冒出了不少汗水…他伸手接过江鹤递来的热酒喝下一口,才开口说道:“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陆意之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很是平静。
往日他也未曾想过,竟然会有一日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也是到了现在他才知晓,当日徐子夷在泗水上与他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只有等你遇见了,才会明白。
待饮下杯中热酒——
陆意之手握着青瓷酒盏侧头看向江鹤,淡淡问道:“王珵如何?”
昨日他胸口受了这两处剑伤后,便直接晕了过去,余后虽然隐约有些印象可到底也看不真切…他可不希望辛辛苦苦救下的人再出个什么事,若不然,那个小丫头真该哭了。
他不想让她伤心。
江鹤见此更是气得吹起了胡子。
往日只当他是个冷心冷面的,哪里想到这一旦喜欢上人竟是这般模样?
偏偏这股子气即便是要发也发不出去,当初还是他举双手赞成陆意之去追王家这个小姑娘…江鹤想到这就止不住呕血。
要是早知道如今是这幅模样,他,他又能如何?
陆意之年纪虽小,素来却是个有主意的,小时候还能骗骗他去地里挖几个番薯偷几个土豆,长大后只有他被陆意之前后使唤的份了。
江鹤握着酒壶摇了摇头。
他连着喝了好几口酒,等酒香在唇齿之间慢慢化开,才缓缓开口说道:“他都是些小伤,修养几日也就罢了…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今你该如何。”
他说完这话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一句:“卫玠如今若知晓你往日惯是伪装,只怕日后你要进入朝堂也非易事了。”
陆意之闻言倒也低头沉吟了一会…
他的指腹磨着青瓷盏上的纹路,待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开了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朝堂风向已变,早已不是他只手遮天的局面了。”
昨日他既已选择出手,便没有想过回头。
王珵的武功本就不过是摆个样子,若当真让他与那些人对招,只怕没个三招便败下阵来…何况此事又涉及到庆国公府、武安侯府两个权贵门第,自然不能就这般算了,只怕没几日他的名声便要在金陵城中被传一通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
陆意之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后果,可他不后悔。
何况他的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陆意之把手中的酒盏放在一侧茶案上,这一番牵动下那胸腹处的伤处便又扯起了疼,他皱了皱眉咬着舌尖缓过那一阵疼才又开口说道:“昨日那些人的武功招式很像‘玄空门’的人。”
江鹤闻言却是一愣,他移开唇边的酒壶,惊声问道:“玄空门?”
“嗯…”
陆意之点了点头,他早年游历江湖的时候也曾对过战几个“玄空门”的人,这个门派江湖皆有耳闻,只是里头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门派又在何处却是无人知晓…陆意之当年与之对战过几回,知晓这个门派里的人最擅长阴诡之术,不仅武功高强还擅走偏门。
好在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单打独斗…
若不然要是等他们同上,昨日只怕他也要命丧苍山了。
江鹤见此面上更是沉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王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能劳动这群人出动?”
这群人的价格可都不算低,何况能寻到他们已是极不容易的事了。
这事,陆意之也在疑惑…对付一个王珵,出动这么一群人,可见其背后之人是下足了杀心要让王珵有去无回。若不是昨日他去江鹤那处,恰好路过苍山察觉到这番异态,只怕王珵如今早就要死在那处了。
究竟是什么人针对王珵,针对王家呢?
…
厢房外。
半夏看着去而复返的王昉有些怔楞,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径直迎了过去…她与王昉屈膝一礼,口中是言一句:“四姑娘。”
王昉点了点头,她看了看那面未曾有过波动的布帘:“陆公子可曾醒了?”
“尚未…”
半夏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江先生还在里头。”
王昉点了点头,她从布帘那处收回了眼,而后是看向琥珀与半夏低声说道:“你们在这处候着,我进去看看。”她这话刚落,两人皆怔楞住了…里头躺着的到底是个外男,主子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进去?
王昉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异样…
只是她要是不亲自去看一看,总是放心不下。
王昉到底余威已久,两人也只是有一瞬得怔楞便应下声来…半夏替王昉解开外头的斗篷与她屈膝一礼,跟着便拉了琥珀走去外间,一面是为了熏斗篷,一面是方便知晓有没有人进来。
王昉见她们退下才往布帘那处走去…
她站在布帘外头是过了好一会才低低朝里唤了一声“江先生”。
屋中有一瞬得静谧,待过了一会才传来江鹤的一声“进来”…王昉手握着帘子便又停了一会才掀了起来,她看着坐在床边的江先生是屈膝朝他行了一礼。
而后她看向床榻之处,那处原本应该躺着的男人如今竟也坐了起来。
王昉面上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怔楞,连带着步子也朝人多迈了几步:“你——”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才止了步子,敛住了面上的几分失措慌张。
江鹤眼看着他们轻轻咳了一声,虽然他心下责怪因为王昉的缘故连带着陆意之如今行事越发不管不顾,可到底也是陆意之看中的媳妇,他也说不了什么。只怕此时他敢对王昉吹胡子瞪眼,回头等陆意之好了就该不顾师门直接修理他一顿了。
徒儿大了不由师啊。
江鹤心下一叹,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便站了起来,一面是自顾自言“今天的酒喝得真快”,一面是晃头晃脑往外走去。
帘起帘落…
屋中只剩下王昉与陆意之两人,
两人一个抬着头,一个低着头,一时竟然谁都未曾先开口。
陆意之仰了一会头,胸腹那处便又疼了起来,他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似是想到什么,他一双桃花眼缓缓滑过王昉担忧的眉眼,这咳声便又加重了几分。
王昉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下一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朝人又走近了几步,口中是问道:“你没事吧?”
她这话刚落,陆意之的咳声便又加重了。
王昉见此,心下更是大急,她也不知该如何,索性便道:“我去叫江先生。”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要提步往外走去。
“回来!”
陆意之哪里想到她会这般,他伸手似要抓住王昉的手,偏偏这般一动那几处伤口便牵扯在一道…这回也无需他再假装什么,那几处伤口仿佛绞进了皮肉一般让他瞬间便白了脸色。
他靠在软枕上,头上冒着冷汗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无力:“王四娘,你给我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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