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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继而掌控王家。至于杜席方究竟有没有罪,杜家究竟有没有罪,全不在你的考虑之中。”
王佩面色煞白,她手撑在廊柱上再无先前的淡定自若,口中是喃喃说道:“别说了…”
“王佩…”
王昉看着她,唇边依旧泛着嘲讽的笑容:“你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也不过是想借此来满足你这一颗被欲望所吞噬的内心罢了。”
“我让你别说了!”
王佩看着王昉,脸上带着未加掩饰的狰狞和癫狂。她就像是被王昉剥开了这颗心,剥开了她最深处的想法…王佩抬手拔了插在髻上的发簪用尽全力朝王昉刺去,她如今的念头只有杀了王昉,杀了她。
只要杀了王昉,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想法!
“主子小心!”
“四姑娘…”
众人看着那一根直直朝王昉刺去的金簪都惊叫出声,那些想拦得都离得太远,她们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根金簪离王昉越来越近…在她们的惊叫声中,金簪却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们齐齐往前看去,便见王昉已伸手握住了王佩的手腕…
她们不知道王昉究竟用了多少的力道,只是看着王佩面上的痛苦与挣扎便能知晓这力道绝不算轻。
琥珀忙走上前围着王昉细细看起来…
半夏也松了一口气,要是王昉受了伤只怕老夫人就不是一个震怒了。
她想到这便又想起先前王佩脸上的疯狂,止不住还是打了个寒颤…这个女人疯了,绝不能再让她待下去了。半夏朝身后的几个嬷嬷挥了挥手,口中是跟着一句:“还不快把六姑娘带下去?”
“是…”
几个嬷嬷闻言忙上前握住了王佩的胳膊。
她们先前来时便已得了授命,只要不把这位六姑娘弄死,要是她有什么旁的不恰当的举动,她们是可以做些什么的。几个嬷嬷都是府中的老人,会的手段自然多不胜数,如今又见她先前那一番疯狂的举动哪里还敢耽搁?
要是真伤了四姑娘…
只怕她们这条命连带着家人的性命也要一并交待了。
王佩倒也不再挣扎,先前那一击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如今她任由她们抓着,只是眼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昉…她的眼中带着几分诡异的神采,不知是在透过她看什么,口中是喃喃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记忆中的那个王昉虽然聪慧,却也太过天真。
若不然怎么可能看不出二房的狼子野心,看不出王冀的伪善?可是自打元康八年那一场落水后,王昉仿佛就变了个模样,她仿佛认清了许多事也看清了许多人…王冀、王媛两人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不信这其中没有王昉的手笔。
“你不是王昉,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昉闻言袖下的手是跟着轻轻一动,可也不过一瞬她便恢复如常…她是什么人?她是重新归来的亡魂,因为怨气而重生的亡魂。
她未说话,只是这般安安静静得注视着王佩。
旁人听着这番话却是拢起了眉心,还当真是疯了…几个嬷嬷也不敢再耽搁,二话不说便与王昉屈膝一礼跟着便堵住了王佩的嘴往外走去。
半夏看着王佩的身影也拢了眉心,她朝王昉屈膝一礼,口中是劝道:“四姑娘,夜深天寒您快些回去吧。”
“嗯…”
王昉点了点头,她从王佩的身上收回了眼,却是问道:“祖母,她…如何了?”
半夏闻言便又叹息一声:“二爷还在千秋斋,大爷、三爷也过去了…听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把二爷一家送去琅琊。”
送去琅琊…
那便是要王允辞官了。
王昉闻言是抬了眼看向那一轮弯月,她自然知晓祖母不会杀了王允,不管如何他都是祖母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舍掉哪一块都疼。
可她那无缘面见的长兄,还有前世所经历的那些事…
她怎么能这样就放过王允?
半夏看着王昉心下一叹,到底还是轻声说了话:“四姑娘,请恕奴多嘴…二爷做出这样的事,最疼得便是老夫人。无论是大爷还是仙逝的大公子,那都是她的心头肉,此时的她比谁都疼。”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一句:“琅琊路远,往后只怕二爷也难以再回金陵…”
半夏这话说完便止住了话头,跟着便又朝王昉屈膝一礼,是言:“这阵子老夫人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奴还要早些回去伺候,四姑娘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昉看着半夏离去的身影…
她心下是跟着沉沉一叹,半夏说得没错,最疼得就是祖母了…这家中众人哪一个不是她的心头肉?
琥珀看着王昉面上的沉思,轻轻唤道:“主子?”
“嗯…”
王昉回过神,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口中是跟着一句:“夜深了,走吧。”
…
三日后。
王允以“抱病在身”辞官,他这病起得无缘无故,朝中众人自是猜测万分,这王允如今得了言太师的扶助也许不用多久便能再提一提位份,偏偏这样重要的时候竟然病了,还到了辞官的地步…这如何能让人不稀奇?
就连言家也特地遣了人来探望。
可不管如何,王允还是辞了官,辞官之后没几日便带着纪氏去了琅琊…王媛因为与言家的婚事倒是被留了下来。
纪氏其实并不想去,琅琊那个鬼地方住也住不好,吃也吃不好…何况她和王允的感情早就淡了,哪里愿意陪着他去受苦?可傅老夫人发了话,若是不想去便拿一纸休书归家去。她这个年纪拿一份休书回家,娘家人会怎么看她?何况还有阿媛,她以后可是要做言家的长媳,怎么可以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
她咬了咬牙又抹了几把泪到底还是跟着王允一道去了琅琊。
他们去的时候很是安静,除了府中的几个丫鬟、仆妇看着,其余王家的主子仿佛都不知晓似得,竟是一个都未曾出来送行,就连王媛也未曾出面。
王家的下人自是猜测万分…
前头六姑娘不知道什么缘故,竟被送去了家庙。而如今二爷瞧着也不像是病重的样子,竟然辞官去了琅琊,还有飞光斋内时不时传来大夫人的哭声…可他们想归想,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平日行起事来又多了几分勤快。
…
王昉坐在屋中,她的手中握着一本书,口中是淡淡一句:“走了?”
琥珀正在替她敲着腿,闻言便回道:“走了…”
她这话说完便又想起前几日家庙传来的话,却是想了一瞬才开口说道:“这几日家庙里待着的那位听说闹腾的很,成日里不是骂您就是骂王家,几个仆妇下了几回安神药…可到底也是个主子,她们也不敢用得太过分。”
“骂我倒也罢了…”
王昉翻了一页账本,口中便又跟着一句:“只是王家先祖可不是她一个庶女能骂得了的。”
琥珀闻言是理了一瞬便明白了王昉的意思…
对于这位六姑娘,她是丝毫好感都没有,只要想起她做的那些事,琥珀便觉得即便对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她一面低着头拿着美人锤轻轻敲着王昉的腿,一面是开口说道:“到底是做惯了粗活的仆妇,手上没个轻重也是常有的事。”
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先前覃娘遣人来说,那位秋娘已在城门口被截杀了,至于那位秦邢…他倒是个聪明的,自去了杜姨娘的坟前自裁了。”
“嗯…”
王昉对这两人的事已不敢兴趣,即便她未这么做祖母也不会放过他们。她手中的账册又翻了一页,外头便响起了玉钏的声音:“五姑娘,您若有事且让奴先通传一声。”
琥珀拢了眉心,她抬脸看去便见王媛已经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她放下手中的美人锤站起身刚要说话,便听到王昉已合了账本淡淡开了口:“无事,给五妹上一蛊茶,你们下去吧。”
“主子…”
琥珀心里不赞同,如今二房出了那样的事,这位五姑娘会做出什么事可不知道,主子怎么还能和她独自待在一处?她垂了眼看着王昉,却只是看到她不容置喙的神色…琥珀心下一叹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替王媛也上了蛊茶便与玉钏往外退去。
王媛坐在圆墩上,她的手中握着那蛊茶,眼却一直看着王昉…
待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了话:“你赢了,所有和你作对的人都输了…王昉,现在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吗?”
王昉侧着身子倚着软塌坐着,闻言她是取过茶案上放着的茶…茶已经有些凉了,可她还是端了起来喝了两口,而后她才缓缓说道,面容无波,声音平静:“五妹觉得我该开心吗?”
王媛闻言却未说话,她也不知为何来到这…
偌大的一个王家,她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去。她的父亲、母亲、哥哥都离开了王家…祖母因为父亲的缘故又开始对她不冷不淡,若不是因为言家这一层关系只怕如今她也要与父亲他们一道去琅琊。
她在外头走了许久,到最后却来到了王昉这儿…
来得时候她有许多话要与王昉说,可如今听到她这一句话,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既然说不出,索性便不再说了。
如今失去了至亲,王媛才终于知道她再也不是王家金贵的五小姐了,往日她说什么都有人听,而以后她能说的话会越来越少…她安安静静得坐在圆墩上,一个下午,她就这样坐在有容斋喝了一盏又一盏茶,直到日暮四斜她才默不作声得离开。
琥珀几个丫鬟在外头早就等得急了,偏偏里头什么声响都没有,她们也不敢胡乱闯入。
这会瞧见王媛出来,琥珀便什么都未管径直打了帘子往里走去…王昉依旧好端端地坐在软塌上,见她进来面上便泛开了一个笑:“怎么急成这样?”
能不急吗?
谁不知道这位五姑娘素来任性惯了,也就主子天不怕地不怕。
好在总归是没事…
琥珀拭了把额上的汗,跟着便伸手提了茶壶又替她续了一盏茶…王昉看着水从那壶嘴缓缓倒下,她的指尖微微蜷着,待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了话:“琥珀,我想去见一个人。”
这个时候?
琥珀收了茶壶,口中是问道:“什么人?”
什么人啊…
王昉侧了头朝窗外看去,四月的春日风光独好,而她缓缓开了口:“一个该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