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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家园。如果我们没有结果的话,她的心,我用一个个白天努力的劳动,用汗水来报答。
铺路的话,水泥黄沙和石子就不够了,况且,这是个大工程,得看好天气。如果天气不允许,我就来粉刷墙壁吧,反正一两个月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我来到镇上,挑石灰,挑沙石水泥,老板都熟悉我了,问到:“你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做什么?”
“给朋友整一个世外桃源,行不行?”
“可惜没有公路,如果通公路,搞个农家乐也许有生意。”对方吐了口烟,笑到:“不过,就凭你一个人,搞出个农家乐,起码得一年时间。”
“所以嘛,朋友临时住一下,我前期打理一下,就当给朋友准备度假村,根本没有能力搞农家乐的。”
“那是,兄弟,你身体好得很啊,看样子不差钱,为什么要住这个地方呢?”
“我是农民出身,最近比较烦,想回农村过一段,舒服,没人吵。”
“原来是这样,理解,理解。”他丢掉烟屁股,帮我装石子,眼神中透露出小苏那样的事故和精明。他这几次给我卖的水泥沙石,没收我高价,也没玩我的秤,我看得出来,这人对我,算是比较友善,尽管我是外地口音。
铺路从远端做起,路两边理沟出来,防止两边泥土随雨水进入路面。沟与路之间用石块拦出界限,在最低处的路下面,挖一个过水洞,以让上面沟出现的雨水有出路,这一切整完,就得一天。
然后是和灰浆铺路了,按水泥店老板所查的天气,近五天没雨,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得尽力干完。
这是奋力劳动的五天,腰酸背痛顾不上了,手掌打泡顾不上了,吃些什么顾不上了,就一个字:干。
没用五天,工程就干完了,前面的路已经干透,只剩下接近院坝的一段,还得晒一天的时间。
在晚上打坐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居然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菩萨保佑,这两天不要下雨。
第二天醒来,果然是个大晴天。我真的希望有菩萨的存在,我真的希望菩萨有无尽的法力,我真的希望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
开始粉刷墙壁,先刷外面,刷了两遍。再刷里面,各刷了三遍。石灰刚上墙壁,空气有点刺激。但这都不妨碍我打坐睡觉,我有计划有安排,思想安定。只要是个好天气,就足以让我精神百倍一整天。
小池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我不慌,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干。
用石块立在院子边缘,做一个泥土与水泥地的分界线。锤子和錾子有了,我在山上拖来石头,在院坝中做了两个石凳和一个石桌,我没学过石匠,桌面不太平整,但放茶杯没问题了。
看着光洁的地面和小路,看着雪白的墙面和干净的屋顶,我觉得神清气爽,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
接下来该找点事干了。外面的事做完了,该里面的事了吧。
所有家具,包括床桌板凳,全部用砂纸打磨光滑,刷上油漆,为保持农家质朴特色,只刷两遍清漆,保持了木质原有的色彩。当然木质表面被精心打磨,所以,看起来跟新的差不多了。
屈指一算,所有的事情干完,鸡蛋也装了一筐,小池还没来,这是怎么回事?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她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掐着手指头,按诸葛亮马前课的方式,算了起来,得到的结果是:留连。我职业性地念念有词:人未归时,属水玄武,凡是谋二、八、十,贵人南方,冲犯北方,小孩游路亡魂,大人乌面夫人。断曰: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凡是只宜缓,去者来回程,失物南方见,急讨方称心,更须防口舌,人口且太平。
我突然意识到,自从我学算命以来,这是第一次算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算法是准确的话,小池估计有事脱不了身。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催她,才能保证她的太平。按此分析,她应该是要来的,但最短是两天,最多是十天,她最终要来。如果这次预测准确的话,估计我今后会更注意预测自己的命运了。
我是不是真的信命?
不管信不信命,我觉得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任它千路来,我只一路去,这才是男人。
晚上打坐,白天继续工作。打灶用水泥抹平,干净的灶台,让烹饪安心。重新做好鸡窝和狗窝,让它们安心。石磨的修理也很快,到时磨豆腐,肯定得力。镇上卖来的月季和其它花,种在院子的外沿。山上有许多即将开放的野花,连泥土一块挖回来,种在院子周围的土地上,过几天,就会有众多鲜花开放。
陶制的茶壶和茶碗买回来了,我自饮月光。新买的收音机放起来了,有音乐和相声。
第八天,真的如预测的第八天,离两月之约只有二十一天,也就是三周的时间,我已经有预感,她要过来了。
来就来吧,我不准备到码头去接她,一切顺其自然。
一切如预测的一样,小黄飞也似的往小路那边冲,我就知道,小池回来了。
远处,她背着一个大包,穿着亮黄色的衣服,脖子上有蓝色的丝巾在飘。我看见她蹲了下来,抱着小黄,巨大的背包,几乎坠到了地上。我缓缓地向她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这种预测,真有那么神奇?
终于走近了,她有眼泪抱着小黄,看看我,又看看路,又看看家,又看看我,我笑笑,拿起背包,她抱着狗,我说了声:“终于来了,走,回家!”
当时已经近黄昏,太阳温暖而红艳,她身上的黄色过于明亮,散发着金色的光。
那金色的光,仿佛通透了我的视界,给所有光滑的水泥路面院子周边,镀上了神奇的亮。
“小黄,想妈妈了吧,妈妈也想你啊。”她吻了一下怀里小黄的头,我明白,我看到的是母性的光芒。她身上的汗水和呼吸声,和着这光芒,搞得我心驰神往。
来到院子,她看到的一切,应该可以够她感慨吧,全新的面貌,她应该会问好多问题吧。但她没有,她四处看,没有一句话。我把背包背进屋,端出茶壶和杯子,放到了石桌上,准备详细听她的感动。她却迅速跑进屋里,然后很快就出来了,端着米和剩下的饭食,将鸡唤回,并且喂狗。
等一切都做完,她回到院坝中央的石桌边,坐下,说到:“庄哥,好茶慢慢品,我们还有时间。”
我知道她所说的意思,这一切的变化以及她的欣喜,她都用理智的锅盖盖上,让蒸汽的香味,缓慢的飘,细细的品。
我们就着太阳的余晖喝茶,仿佛在某个电影画面中,有一种不真实的出离感,望着那云彩染红,它们与山影之间移动,一点点变暗。
“想吃豆腐吗?现在磨?”
“留到明天,我们今天晚上,做饭。”
当我们来到厨房的进候,她看见了那在筐子鸡蛋,她终于哭了,说了声:“庄哥,谢谢你!”倒在我身上,大哭起来。从她的哭声中,我不仅听出了她的感动,也听出,她这些天,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不问,一切顺其自然。
她从她包里,拿出一包东西,是烧腊,四川味的烧腊,只需要闻一下,我就知道。
“你是怎么弄到的?”
“上海也有四川人啊,打听到的。”她终于笑了,调皮的样子,复述了二娃那句诗:“当然,我要有了钱,就装满四个衣兜,让它们鼓鼓的样子,闪着古铜色的光芒,大方地走到李二嫂面前。”她模仿的四川话,自带喜感,整个屋子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我也提前有所预备,一条鱼、蕃茄是从镇上买的,烧鱼汤,蕃茄炒鸡蛋。
每当遇到蕃茄炒鸡蛋,我就会出现妍子的影子。我知道,这样面对小池有点不好,但当时我在镇上时,看见市场上有人在卖蕃茄,我就想起家里有鸡蛋。
这个晚餐,我们点了蜡烛,倒了红酒,像没事人一样,不管这些天的经历,也不诉说思念,不讲故事。好像从未分离,我们只是吃饭,享受这个寂静的夜晚。
我知道,晚上睡觉前,肯定有一番沉默或者挑明的事,但随它来吧,我还是要打坐。在床的侧边,我有一个垫子,这是我打坐的地方,每晚打坐,是我的习惯。
“这些天,晚上你都打坐吗?”
“要不然呢?这是我自己跟自己对话的方式。”
“不准打坐了,到床上来,陪我说话。”
“好吧,安心陪你。”我是这样想的,只要她来了,我就安心陪她,度过这完整的二十一天。
当时,她洗澡后沐浴露的香气还在。她的体温也在,她的呼吸也在。但是,我却没有冲动的感觉,如同这夜晚,无月的漆黑的夜晚,干净得只剩下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