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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些忐忑,有些少年老成的叹口气道:“今日我来见你,就是希望看看能不能利用我父王还未回来这几日,让禁军在城外操练一番,如此一来,我也好心里有底……。”
“我看行。正好这几日我也在宫里闷得厉害,特别是燕王回京的消息传遍官场之后……算了,不跟你说了,再说下去,怕是你也不愿意听。总之,如今因为燕王要回燕京了,一些人开始变得诚惶诚恐了,也不知道私下里背着我,或者是背着燕王做过什么亏心事儿。”
说道最后,赵扩也是无奈的叹着气,不过一想到可以借着操练禁军的借口出城转转,倒是让他立刻心情大好了起来。
而五千精兵自然不可能一次全部拉出去,还是需要分批来进行,如此一来,既不影响宫里的护卫差遣,更重要的是,可以把出去散心一天的事情,变成三五日的时间来散心。
两人一拍即合,余下来的事情自然不是赵扩亲自来办,自然是要交给叶孤城来着手准备。
当今圣上赵扩与叶孤城只想着出城散心,而李凤娘在后宫则是眉头紧皱,叶青要回来了,这虽然不至于让她感到一股如山一般的压力向她倾泻而来,但最起码还是让她有些心事重重。
叶青不在的近两年时间,虽然她与燕王府不对付,但最起码她倒也一个人过的逍遥自在,甚至朝堂之上她也可以掌握一些话语权,譬如:她一手提拔谢深甫等人,又亲自下旨从临安招来徐谊等人,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在叶青回来之前,利用这个空当,把整个朝堂的权利划分尽可能的做到平衡,尽可能的把叶青往权利的边缘推上一推。
但如今她只差遣了谢深甫为左相,想要把韩彦嘉差遣为右相一事儿,本打算过元日之时,趁着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先跟赵扩通一通气,而后便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如此一来,当叶青回到燕京后,最起码有些事情,他就不太好插手了。
令她想不到的,自然是叶青攻伐金国的脚步竟然如此顺利,会宁府竟然连一天都没有撑下来,就被叶青兵不血刃的拿下,而如今一些原本的金国宗室贵胄,也都被他南迁至了燕京,这在李凤娘看来,就像是在跟她下旨北迁一些官员作对一般。
“这些人中,恐怕不乏一些已经对叶青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之人。虽然整个北地已经纳入我大宋版图,但在一些地方官吏的任命上,哪怕是燕京一些衙署的官吏任免上,燕王当初选择了以金治金,如今这些人都在其职。圣上不愿意动这些人,是怕让人误会他与燕王君臣不睦,但他却不知道,如此只会加深叶青在整个北地与燕京的势力。本来这两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可燕王府那四位也不是吃素的,圣上还未抵达燕京,就先放了五千精兵在燕京,就像是怕人家跟她们枪什么似的,简直是太过于小家子气。”李凤娘当着韩彦嘉的面,则是毫不顾忌的说出她对燕王府的看法。
“但也必须承认,燕王当年在一些官吏任免上选择以金治金,确实对朝廷吏治各地州府有利。何况,这几年也能够看出来,即便是他们明知已非金人而是宋臣,但在自己的职责差遣上倒也是尽心尽力,并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也让朝廷没办法无端更改他们的差遣……。”韩彦嘉尽力让自己站在中立的立场跟李凤娘说话。
李凤娘则是不屑的一笑,道:“是没出什么大乱子,但朝廷没办法更改他们的差遣,还不都是因为这些人的背后是他叶青在撑腰?冠冕堂皇的说是让圣上随意任免北地各州府官吏,可他叶青的手……何时真正离开过燕京?人在金国征伐,但那在燕京的心思何时停下来过?”
韩彦嘉小心翼翼且无声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由的想起了今日一早见圣上赵扩时,谢深甫等人在与赵扩争论至最后,赵扩神情无比认真且凝重的对谢深甫等人,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自古患难与共富贵难同,难道你们也要让朕只可与燕王共患难,无法同富贵!大宋江山绵延百年,从最初立国至偏安一隅,到如今复国开疆,眼看着一个太平盛世即将到来,怎么?你们就要开始内讧,开始窝里斗,要把如今即将开始的盛世因为论功行赏而扼杀不成?!”
韩彦嘉这还是第一次见赵扩在朝堂之上,面对群臣如此震怒,而赵扩这一席话,韩彦嘉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深有感触,但他却是深有感触,甚至是才意识到,如今的圣上虽然还很年轻,但他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皇帝
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治国理念,甚至是已经有了一个英明君王应有的担当。
“眼下蒙古人可谓是民风彪悍,如今朝廷迁都燕京,虽说夏、辽早就亡了,金国也已经步其后尘。可朝廷也不得不小心蒙古人才是。若是削权燕王,会不会让蒙古人有机可趁?”韩彦嘉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同样,也是在提醒李凤娘,这个时候若是跟燕王对着干,而且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地,朝廷很难占到便宜。
所以在他看来,皇太后想要打压叶青之策,细细思来,不管是在气度上还是驭臣之策上,都不如圣上赵扩的共富贵来的让人信服,同样,如此君臣和谐,也真的能够给大宋一个鼎盛时代。
但不想,韩彦嘉的善意提醒,听在李凤娘的耳里,却是像在提醒她,叶青跟蒙古人之间的良好关系,朝廷在打压时也不得不考虑进去。
“哼,叶青跟蒙古人亲近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来,为了伐金,粮草金银没少花费,就连那不相干的蒙古人,也被叶青无条件的送了那么多的好处,难不成真当我大宋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如今既然断了对蒙古人的赠与,那么相信,叶青到时候想要跟蒙古人沆瀣一气,蒙古人怕是也不会答应了。”李凤娘冷笑着说道。
韩彦嘉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他的本意是想提醒皇太后,要小心蒙古人,而燕王如今,恐怕才是蒙古人唯一忌惮的一位宋臣,若是朝廷跟燕王不和,那就是等同于给蒙古人的血盆大口送攻宋的机会啊。
而韩彦嘉刚想要解释时,门口的太监便高声道:“左相谢深甫谢大人求见皇太后……。”
听到谢深甫到来,韩彦嘉硬生生把自己想要说的话憋回到了肚子里,李凤娘倒也是善解人意,知道前些日子韩彦嘉跟谢深甫当着赵扩的面,在朝堂之上闹得不愉快,两人最后竟然是争吵的面红耳赤,如今若是在自己这里见面,说不准还要她来帮他们断个官司,所以李凤娘便指了指后门。
韩彦嘉也明白李凤娘的意思,点点头后,对着李凤娘匆匆行礼,随即便在太监的引领下,从后门走出了李凤娘所在的宫殿。
身后隐隐听到中气十足的谢深甫正在向李凤娘请安、行礼,而韩彦嘉在告别了送他出来的太监后,环视着他置身于内的巍峨皇宫,一时之间心头竟然满是悲意。
他不知道,眼下这看着即将要渐渐开始的唯我独尊的大宋鼎盛时代,会不会如他想象的那般真实的展现在世人眼前,更不知道如今自己置身其中的皇宫,是否有幸能够见证那一刻的到来,还是……在短时间内就变得荒凉、落魄起来。
心头的悲戚一时难以释怀,双目有些黯然随着落寞的脚步行走于宫道上,瞬间韩彦嘉突然又是欣喜的抬起了头,因为他突然想到,当今圣上可是要誓与燕王共富贵,即便是不能共富贵,但以如今自己亲眼所见的圣上的英明,想必圣上也不会把自己与叶青之间的君臣不睦一事儿,闹得危及朝堂与社稷吧?
想到此处的他,看着那打算领着他出宫的太监,而后道:“可否请你带我去见皇后?”
太监自然是知道韩彦嘉的身份,能够如此自由出入皇宫的,如今在燕京,恐怕也就是那么三五人而已,而韩彦嘉便是其中一位。
这边韩彦嘉去见皇后韩瑛,而那边谢深甫则神情凝重,向李凤娘叙述着那日在朝堂之上,自己与韩彦嘉争吵的面红耳赤一事儿。
李凤娘无奈的叹口气,先是示意身为左相的谢深甫,在对待同僚一事儿要大度一些,不能太过于书生意气,要懂得变通等等。
谢深甫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在心里计较了一番说道:“依臣来看,这朝堂之上非但讲究君臣和睦,同样,同僚和睦对于我大宋朝的江山社稷也才有利。臣这几日听到了一些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的人还说,是皇太后刻意放出来的风声,臣当时就严厉的斥责其: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才是。”
李凤娘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杯沿上浅淡的红唇印记,平静道:“你说的传言是韩彦嘉任右相一事儿吧?”
“皇太后英明,平日在宫里足不出户,竟然也听到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谢深甫双目一亮道,刚刚还在思索,该如何开口跟皇太后说这传言,没成想,皇太后倒是先点破了。
“这不是传言,是真的,也确实是本宫的意思。本想着元日将至时,趁着上上下下一片祥和喜悦的气氛,到时候再跟圣上提及此事儿。毕竟,韩彦嘉在朝堂之上身份特殊,由他来担任右相一事儿,圣上自然不能说,所以啊,这件事儿就只能是由本宫来操持了。”
谢深甫低头咳嗽了几声,用来掩饰自己刚刚瞬间的惊愕,而后想了下后道:“皇太后,非是臣不愿意,更不是因为上次与韩大人争吵了几句才如是说。而是……臣以为圣上如此避嫌,也是为了我大宋江山社稷着想,而皇太后若是让韩彦嘉来担任右相,恐怕到时候在有些事情上,会让圣上为难。自然,因为韩大人乃圣上岳丈一事儿,恐在朝堂之上也会招来非议。”
“哦,是吗?”李凤娘不为所动的瞟了一眼谢深甫道。
“臣是怕如此一来让皇室为难,军国大事非同小可,如今我大宋朝蒸蒸日上,韩大人同样也是才华横溢,但……难就难在这身份……。”谢深甫有些为难的说道。
“此事儿不必多说了,本宫心意已决,本宫累了,左相也下去休息吧。”李凤娘显然不愿在此事儿上做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让步,如此赶谢深甫出宫,既是头一遭,也是第一次用如此的举动来向谢深甫表明她要让韩彦嘉出任左相的决心。
当然,谢深甫绝不会知道,李凤娘之所以让韩彦嘉出任右相,就是希望能够让谢深甫与韩彦嘉在朝堂之上相互牵制,之前因为两人交情颇深,李凤娘还一时之间难以决断,但当那日两人在朝堂之上因为政见不合,而争吵的面红耳赤时,对于李凤娘而言,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谢深甫跟韩彦嘉二人不和,那么如此一来,就才能做到朝堂局势与权力的平衡,若是再加上一个即将回到燕京的叶青,那么三足鼎立之下,大宋江山与朝堂局势,岂不就在三者之间稳如磐石了?
谢深甫心思有些凝重的走出了李凤娘的宫殿,韩彦嘉同样是心事重重的走进了当今皇后韩瑛的宫殿。
听到宫女的禀奏,韩瑛整个人是喜出望外,这些年来,自她被立为大宋皇后之后,父亲韩彦嘉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因为其他别的,总之,一年到头几乎很少主动来宫中探望她,每次都是她出宫之时前往家里去看望他们。
所以此时得知韩彦嘉求见时,韩瑛不等宫女说完,就自己飞快的跑出殿外去迎候自己的父亲。
“爹……。”韩瑛脸上写满了欣喜与意外:“您怎么来了?”
一边说一边搀住了韩彦嘉的一只胳膊,几乎是拽着韩彦嘉往殿里走去。
“爹……。”韩彦嘉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跟韩瑛开口说一些朝堂之事儿。
他既想让自己的女儿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在圣上耳边吹吹枕边风,但又怕如此一来,把自己的女儿牵扯到了诡异多变的朝堂局势当中,所以当那领着准备出宫的太监,在向皇后的宫女通秉时,韩彦嘉就有些后悔今日自己的贸然举动了。
但奈何宫女已经飞快的跑进去通秉,而自己的女儿又是欣喜的亲自出来迎接他,这让韩彦嘉想要站在殿外跟韩瑛寒暄几句,而后就掉头就走的想法彻底落空,只能是任由韩瑛拉着他进入到了宫殿里。
韩瑛显得格外兴奋,一会儿吩咐宫女赶紧沏茶,一会儿又说用刚刚送到宫里的新茶,这边让太监去准备点心,回过头就立刻吩咐其他太监去准备水果。
总之,韩彦嘉从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看见了欣喜的韩瑛因为他的到来,不断的忙活着。
“爹就是……坐一会儿就回去,好些时日没见你了,就是过来看看你,免得你娘在家里老是念叨。”韩彦嘉有些局促的说道。
韩瑛却是不管那些,只要父亲愿意进宫见自己,那就比什么事情都让她高兴,何况,这些年来,圣上赵扩对于她也是开明的很,除了朝堂之事儿不让她参与以外,其余的大事小情,在这皇宫里,韩瑛几乎能做一小半的主。
尤其是在临安时,在皇太后先行北上燕京后,整个临安皇宫后宫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韩瑛来做主拿主意。而那些时日里来,韩瑛也是不负众望,把后宫乃至整个皇宫的事宜打理的是井井有条,且都让赵扩是极为的满意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