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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今冬的第一场雪,比想象中小了一些,地面上的积雪如今不过是刚刚没过马蹄高一点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耶律月跟李横两人,竟然没有能够两路拦截住,抛开大军想要逃生的窝阔台。
当然,茫茫草原无险可守也是窝阔台能够逃生的主要原因之一,比中原城镇还要小上很多,更像是一个驿站的小城,根本没办法拦住一心想要逃命的窝阔台。
所以当耶律月、李横意识到被他们拦截的大军中,没有窝阔台的身影后,再想要去追击时,窝阔台已经在漫天风雪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姚里氏即便是很想帮忙,可在逃亡的时候,窝阔台早已经六亲不认,哪里还管得上她姚里氏,只是带了自己的亲兵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今已经追击了近两日的时间,昨日的天气依然是风雪漫天,使得他们根本很难找到明显的凌乱马蹄印记来追击。
但好在,今日午后天气便开始放晴,虽然大部分的马蹄印记都已经被风雪淹没,但凭借着草原上生活多年的经验,还是能够从看似没有受到任何踩踏的积雪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怯薛军的耶律铁哥、善哥两兄弟,带着他们的兵马追随着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母亲姚里氏,而在他们的不远处,便是刚刚下令停止下来休息一下的宋廷王妃耶律月以及那叫李横的武将。
姚里氏的神色疲惫至极,一连两日的风雪摧残,使得她此刻早已经失去了光彩照人的一面。
被耶律铁哥两兄弟扶下马,两兄弟本想要让姚里氏休息片刻再过去,但姚里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便迈着艰难的步伐向着耶律月跟李横的方向走去。
失去光彩照人那一面的姚里氏,一边往过走,一边望着那铠甲换成厚厚皮裘的耶律月,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感慨,虽然同样是女人,但有一些女人冥冥之中仿佛就永远能够得到上天的眷顾。
自己如今已经是狼狈不堪、如同一个刚刚被蹂躏了的可怜妇人,而那王妃耶律月依旧是从容不迫、神态闲适,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风采照人、冰清玉洁。
旁边那跟燕王叶青年级相仿的中年男子,姚里氏也还是第一次见,但不过是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已经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虽然还不清楚那中年男子的身份,但这两日通过观察其与耶律月的相处,姚里氏一开始还曾经胡思乱想过,会不会是燕王妃在外面的不过很快她就主动打消了这个念头。
耶律月与那个中年男子在一起时,虽然之间的上尊下卑没有那么明显,甚至是完全没有上尊下卑的关系,可姚里氏最后还是察觉到,耶律月在面对那中年男子时,并不像是在其他将领面前那般还需刻意拿出一些威严,但那中年男子在面对耶律月时,时间久了还是能够发现,一直都保持着一种不经意间的尊重与距离感。
姚里氏迈着沉重的双腿刚刚走到那一块被清理出来的空地,横坐在一个放在地上的马鞍上的耶律月,就把一个酒袋抛给了神色疲惫的姚里氏:“喝几口暖暖身子。”
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光彩照人、让人不可高攀,但语气中也是难掩追击了一路的疲惫。
一堆小小的篝火此刻被点燃,刹那间就给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而后四周那阳光下既刺眼又冷心的皑皑白雪,仿佛也并没有那么冰冷了。
那名叫李横的中年将领,即便是休息时也是盔甲一丝不苟的穿戴在身,重重的身躯坐在另外一个放在地上的马鞍上,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刺眼的眼光,随即又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白茫茫的雪地,而后才开口说道:“长岭、儒州都通知了,估计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会接到消息了。你大可不必太过于忧心,他跑不掉的。”
耶律月先是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紧了紧身上厚厚的皮裘,一阵寒风掠过,皑皑白雪被寒风刮起浅浅的一层,像是白雾一般的网一样向他们飞扑过来,随即细小的颗粒轻轻打在脸上,让人瞬间又觉得心头冷了几分。
姚里氏一直注意观察着耶律月跟李横之间的关系,在二人说话的同时,甚至是不会放过两人的每一个细微举动,她确实很想要从两人之间的交谈乃至相处中,想要探清楚两人的关系。
但这种既非是上尊下卑、又不是那种关系的两人,却是让姚里氏搞不清楚,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之间,难道还真的可能会出现一种清白的关系不成?或者是说就因为耶律月她是燕王叶青的女人,所以就没有任何人敢于觊觎她的美色吗?
中年男子那望向耶律月时的清澈眼神,让姚里氏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难以相信。
“刘克师又不会带兵打仗,一个文官领兵不过也说不准,或许还真能被他瞎猫逮住死耗子。虞允文那边若是亲自领兵出了关隘,或许不必担心。”耶律月微微蹙眉,洁白如雪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丝的自责。
不得不说,当初是她太过于冒进了,而后才惊动了如惊弓之鸟的窝阔台,而且因为她的冒进与急切,使得李横这边也是功亏一篑,最后不单是没能够一举报仇,反而还连累了这么多人要走出那小城,继续追击窝阔台。
“相信我,窝阔台不会往深入草原的,他是从草原深处出来的,为的就是寻找粮食。而今他虽然逃跑了我们设计的陷阱,但若是在草原上往深处逃亡,就算是我们无法追上他,恐怕他也要在茫茫草原上饿死了。”李横宽慰着耶律月道。
耶律月的目光不出声的看向姚里氏,姚里氏瞬间心头一震,本能的想要站起来说话,却是看见耶律月突然妩媚一笑,而后淡淡说道:“夫人坐下说话便是,今日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
姚里氏疲惫的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容,谢过耶律月后,这才再次说出自己今日独自分析了半日的判断:“燕王妃,我也并没有想到,窝阔台会在出发的前一刻,会突然调来了他所有的亲兵。今日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没有琢磨透,我假意投奔的事情是怎么败露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何况,窝阔台本就生性多疑,但对于察合台而言却是最为忠诚的。也有可能,这只是他跟察合台早就谋划好的,是要演一场戏给我们看。就像你与燕王从长岭开始,也打算演一出戏给他们看一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也不必自责。也可能是窝阔台心血来潮不是?”耶律月语气柔和,丝毫没有责怪姚里氏的意思。
但耶律月越是不去责怪姚里氏,姚里氏的心里却反而是越加的不安。其实她的不安,并不只是因为耶律月这次设计窝阔台的失败,而是因为失败的后果如今虽然还不清楚,但有些事情却是已经很清楚,那就是她姚里氏的处境已经变得越发的艰难了。
察合台跟窝阔台那边,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自己,也可能是临时瞒着自己改变了主意,但不管如何,窝阔台跟察合台那边跟她姚里氏已经是势同水火了。
而至于拖雷、赤老温那边,虽然说耶律月已经答应了她,不会让赤老温为难她,可若是随着这次事态的失控,以及窝阔台彻底逃脱后,那么她姚里氏在草原上可还有立足之地?
就算是还有一席之地,但拖雷、赤老温,尤其是燕王妃这边,还会向当初那般因为自己对他们还有些用而看重自己吗?
毕竟,随着窝阔台的逃脱,姚里氏看来,她在宋人眼里的价值已经不大了,更何况这一次伏击窝阔台,她跟耶律善哥、耶律铁哥两兄弟,也确实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若不然的话,也不会三方围追堵截还让窝阔台逃脱掉了。
这也是为何她今日跟着耶律月、李横他们追击了一路而毫无怨言的原因,即便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已经很少这么长时间骑马了,即便是如今大腿内侧已经因为骑马而被磨的生疼,但姚里氏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不为别的,如今姚里氏只是希望,自己手里掌握的这些怯薛军还能够对耶律月以及宋廷有用,从而不会使得他们成为与拖雷之间交易的牺牲品。
“刚刚跟耶律乙薛以及。”李横看了看姚里氏,而后笑着说道:“也与夫人的两位公子商议了一番,暂时不打算在草原上分开追击窝阔台,因为这样我们很有可能会冒着被窝阔台逐个击破的风险。”
“之所以如此选择,当然也是因为刘克师、虞允文可能已经出发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分兵追击了。再者便是,刚刚我们几人商议了下,一致同意向南进入那片连绵山脉,根据斥候的查探,窝阔台的残兵虽然一路上都在制造他们一路在向草原身处逃亡的迹象,可自从今日一早斥候发现更多的马蹄印记是指向南边后,我们这一路上追击过来,也证实了向北的马蹄印记是假象,而窝阔台他们更可能是向南山里逃去了。”
李横的笑容多少带有一丝上位者的威严,不过好在并没有像叶青那般,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感觉要喘不过气来的无形压力。
而且李横的语气也带着对姚里氏的尊重,当然,这也可能是喜欢文绉绉的宋人的说话习惯。
不过姚里氏听到李横称呼她的两个儿子为公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受用,也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少了几分担忧。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向南继续追击。”耶律月抬头望了望那远处同样被白雪覆盖的山脉,微微叹口气,而后看着李横,征求意见道:“大兵不必过于分开追击自然可行,但能不能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以免在进山前错过些什么呢?”
李横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即还是看向姚里氏,问道:“夫人以为呢?”
姚里氏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李横会征求她的意见,随即快速的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而后点头道:“我遵从王妃的命令,可以拉开一些距离,只要三路大军足够遇到情况时能够遥相呼应,第一时间赶来驰援就足够。”
耶律月脸上瞬间绽开了如同雪莲花似的清澈笑容,李横则是摇头笑了下,刚想要说什么时,姚里氏却是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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