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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走出去了,二人无奈地面面相觑。
“这是真的去了啊!”
陈妈妈没好气,“你怎么不知道拦着呢?”
陈爸爸也没好气,“那你怎么不去拦?我去拦,我能拦得住吗?她壮得跟头牛似的,又凶得像只母老虎。小心我没拦下,反倒是先被她给绑了、撕了。”
反正,这小儿媳绑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到时候再被绑,可就是第二次丢脸了。
陈妈妈想起当时那过程,也是依旧害怕。她唉声叹气。
“你说,这会不会出事啊?她就算再壮,那也是一个女的。这万一被人发现,又万一这晚上外头有点什么,你说到时候可怎么办?这再万一不小心被抓,那我们家……我们家是不是也会跟在遭罪啊?”
陈爸爸抿了抿唇,哼了一声。
“你就让菩萨保佑她平安地回来吧。一个女娃子,胆子比男人都大,还无法无天,就该吃个教训!”
陈妈妈生气了,使劲掐了一下他。
“你这狗嘴里,能不能有好话?她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她要是出事,我们全部都得跟着完蛋。你还敢说让她吃个教训,干脆,你现在就敲锣打鼓地出去,让人把她给抓起来,好不好?”
陈爸爸吹胡子瞪眼。
“你这老太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我这也是太生气了,也是担心她。都说了让她别胡来,可她还是胡来。一个女娃子家,胆子也太大了一些,一点都不顾着家。”
陈妈妈就沉默。
半晌,她又是叹了一口气。
“也只能求菩萨,好好保佑她了。保佑她平平平安安、早去早回。”
否则,拦是根本拦不住的,他们还能怎么办?
陈妈妈跪在床上,冲着曾经老庙的方向,轻声地念起了佛。
陈爸爸没吱声,但坐在一边,默默地陪伴着老伴,也算无声的支持。
另一头,同样也是一直没睡的陈道西,一直有在偷偷地盯着窗外。等看到一团熟悉的黑影果真在他眼前晃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吁了一口气,还是该替那傻大胆提心吊胆。
但,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人。
所以,他叹息了一声,把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给合上了。
一边,道西家的幽幽发声,带着埋怨,“总算是不看了?你这一晚上又上又下的,都冲那窗户外头看多少遍了,这下,总算是让你看到花了?”
陈道西没好气地骂:“你懂个屁,赶紧睡你的。”
道西家的就哼了一声,嘲讽,“我不懂,你懂,你厉害。我只知道,有个人跟傻子似的,放着好好的被窝不睡,硬是要趴窗户边吹风,跟中了邪似的。”
陈道西顺嘴接,“是,是中了邪。中了邪,吓死你!”
这人聊天,能把话给聊死!
道西家的那个气的啊,干脆伸手将那被子一拽,再身子稍微滚了滚,将所有的被子都给卷到了自己身上,滚成了一团,不给他留丁点。
自己孩子气地把眼一闭,开始睡。
这把陈道西给气得牙痒痒的,重新上了床,就开始拽被子较劲。两人一时间成了幼稚的小鬼,你拉我拽的,倒是双双把睡意给踹跑了,越是争夺,越精神了,也越热闹了。
蒲苇那边,自然比这二人要热闹多了。
她也是谋定而后动的人,在正式干之前,预想过很多种会被人发现,会有可能不小心栽了的假设,然后逐一思考、化解,最后,她带足了工具,出马了。
她也是没顾忌着让陈家二老以及陈道西看到。否则,凭她的本事,真要出个门,绝对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她让他们知道,是因为从她找上他们三开始,那三人就注定只能和她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而且,以后的很多事,都需要他们的协助。
现在让他们看着,等事成了,他们更加清楚她的实力了,她也就越好办事了。
融入这茫茫夜色之后,按照从东到西的顺序,蒲苇先找了最东面的一家。
摸到了地方之后,被找的那位,正在床上睡得正想。这位目前是个单身汉,收拾起来简单。
她先用事先准备好的轻飘飘的泥灰,让自己的异能引导着,在周围悬浮,让原本瘦小的自己,硬是在黑暗中被撑起来一个胖乎乎的,不高不矮的轮廓。
然后她凑上前,捏开那人的嘴,在那人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将事先准备好的稻草团子给塞到了那人的嘴里。
那人被惊醒的时候,她模仿着男人的口吻,以低沉中带着阴气森森的腔调,喊了对方的名字。
在对方一下瞪大眼的时候,她不由分说,抽出背在身后的将近半米长的木棍,就冲他揍了过去。
对方嘴巴被改良过的稻草团子给堵着,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着,拼命躲闪。但无论他往哪里躲,那木棍都必定会在下一秒招呼到他的身上。
他基本是被打得没有半点招架之力。不过一会儿,就只有蜷缩着抱头的份。
蒲苇并没有往死里打,教训了一通之后,扔下一句同样显得阴气森森的警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就赶紧跑了,速度前往下一家。
下一家的男人是个结了婚有小孩的,连老婆带孩子,全部睡在一张床上。
但这难不倒蒲苇,她先是堵了女人的嘴,然后再堵了男人的嘴,然后在对方根本来不及防卫的时候,双手揪住他,高举过顶,就给带出了屋子,然后就是一通闷揍。
她那特制的稻草团子,是带着一点粘性的,被塞进嘴里,不是那么容易能几下就给掏出来的。赶在女人可以叫人之前,她早就揍人完毕,逃之夭夭了。
当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句话最后肯定是要放的。
总得给他们自己,以及其他人一个想象的空间不是?
她不会低估乡民们的想象力,尤其在这容易死人,年年都有小孩或是不小心被流掉,或者是好不容易生下了却还是夭折了的地儿。鬼元素,可不要太旺盛!
就看她当时给陈道西他们讲了一个鬼故事,他们明明怕得要死,却非得要听个完整就可以看出来,鬼故事在这个地方,受欢迎着呢。
陈道西也是个人才,拿着她的故事,就自己往里面添料,说给其他人听,在别人听得最是津津有味的时候,放个鬼炸A弹出来,那反转,简直不要太吓人!
家里人先是给他给吓得半死。他实验过后,再修修改改,又去吓村里人。再然后,你传我、我传你,附近这村子,估计快传遍了。
她今晚出来,各个村都安静地跟没了人似的,这当中,不得不说有那新鲜出炉的鬼故事的功劳。
这其实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再翻一些、编一些鬼故事出来,好让大家在入了夜之后,更加乖乖地在自家窝着别出来。她之后的猎肉大业,还得靠着这个呢。
这么胡思乱想着,蒲苇又到了一家。
这家蒲苇是不确定那男人住哪儿的。但是没事,她挨个房间找找,也就清楚了了。兄弟好几个,一时分不清是哪个,也不打紧,都叫起来问问,事后给打晕,还省了她的稻草团了。
最后,她成功揍到了人。
留给别人的,依旧是一个黑乎乎的、胖乎乎的身影。
至于碰到哪家有狗的,也是简单。人能劈晕,狗也能打晕了。然后按部就班,就是一个字——揍!
这一晚,十里八村,那个热闹的啊,到后来,蒲苇都已经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他们反倒吵吵着,难得把黑夜给过得跟白天似的。
大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奔走相告。几乎只一个晚上,那些人被揍的事,就在这十里八村给传了个遍。
那被揍的有了,那揍人的呢?
揍人的是个什么样子,总该有个说法吧。
大家你套我的消息,我套你的消息,慢慢给总结出来一个人物——
这揍人的,必定是个成年男性,力量惊人,可以单手抓起男人当小孩般玩着。而且,体型肥胖,粗粗估计着,腰身得将近铁锅那么大了。身高也可以,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天太黑,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该名男子声音低沉,说话透着一股凉气。
凉气?
这个形容词,听着怎么有些怪怪的?
互通消息的人就又传了,有一件特邪门的事。那就是,那人的身子,有时候摸着,好像都摸不到边,感觉那就是虚的!
吓人得紧!
后来有人点灯看了,那人来过的地方,地面上抖落了不少的泥灰。感觉那人在揍人的过程中,似乎在扑簌簌地掉灰似的。
都有受害人表示,曾经有过被灰给迷了眼睛,被灰给呛了呼吸的,又似乎有一大团灰在脸上、手上等部位蹭过的感觉。
总之,这些消息越是往外传,经过每个人的嘴,就越是被夸大,就越是走样,也越是透着邪乎劲。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是“遭报应”了。
因为揍人的,无一例外,在揍人完毕之后,扔下了一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且再将这些被揍的人给放在一起比较,就可以看出这些人的确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害过人。尤其,打铁的刚死,还是喝硫酸死的,这种事,在常人眼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喝硫酸啊,那得多痛啊。那人怎么能狠心把硫酸往自己嘴里灌呢。
这种死法,让人一想起,心头就直打颤。他的死,也给十里八村的人,罩上了浓浓的阴影。
然后这次被揍的人里面,当时一起举报打铁的,就全部在里面,且明显看出来,他们是被揍的最惨的。
“打铁的变成鬼,回来报仇了!”
这个说法,悄悄地在乡民间流传。
但有人说不对,打铁的生前都瘦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死后突然就胖成那个样子?
那有人也开始争辩:这时候,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你倒是给我找出来一个胖得跟锅似的人出来啊?而且,别人伸手去摸,感觉就像是泥牛入海,一下就摸了空,这个要怎么解释?那种事,也只有鬼才能解释吧?
鬼才是轻飘飘的,没身子啊!
但有人又疑问了:打铁的报复那些举报他的,能理解;可报复那些和他无关的,算是怎么回事?
有人又争辩:兴许是打铁的看不惯了。他自己被人给害了,心里有股怨气,就恨上了所有爱举报人的,不行吗?
但还是有人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大家争论得正激烈,也绞尽脑汁地在想其他可能的时候,一个突发奇想的猜测,却一下火了起来。
是判官!
庙里的判官!
判人生死轮回、也判人生前好坏的判官!
一米七到一米八的身高,可以对的上。
圆乎乎的快跟铁锅一样肥胖的身材,也能对的上。
而让人摸着觉得虚的身体外周,因为人家是神官呐,肯定是虚影啊。
而大家感觉到被抓起,被打到,那肯定是判官大显神力,化虚为实啊。
再有,现场掉落的那些泥灰,可不正说明那就是判官嘛。庙里的判官,就是泥塑的啊。判官显灵,带出泥灰来,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你看大家形容的打人的主要武器——短棍,是不是判官拿在手里的笔杆子?!
而那负责塞住人的稻草团子,是不是就是判官另一手拿着的书的象征?古时,人们就是用稻草做的纸,纸再成了书啊!
最重要的是,这人一晚上跑遍十里八村,几乎是上一个揍完,就能很快揍下一个,这种速度,比自行车,哦不,估计比汽车都要快。你说,这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普通人,还是个大胖子,你让他一晚上这么跑跑试试看?
别说是胖子,就是十里八村能挑出的最壮的汉子,都远远没这本事!
而那人说话阴阴的,透着凉气,可不正说明,这人是判官没跑?
肯定是打铁的觉得自己是被冤死的,去下面阎罗殿告状了,然后判官听了,就上来替他收拾人了。
判官本来就是惩恶扬善的,人死了到了下面,都得在他那里被奖惩一番。现在人家上来了,不过是提前对恶人进行惩处罢了。
所以对方才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明显,就是判官没跑了!
这个说法一传出,信得人可多了。而且,大家越是讨论,就越是信的那种。他们这没搞运动之前,那庙里的判官,就是大家说的那个样儿。
现在庙被毁了,泥塑的判官也早被推了,但是大人们基本都对那个面目凶神恶煞、让人一见就不能忘,实则善良正直、最终会给人公正的判官印象深刻。
这是判官出来替天行道了!
很多人都这么传着,就连公社那头得了消息,派了人下来调查,大家也不管这是不是属于四旧了,是不应该的,个个壮着胆子,都这么说。
说得调查人员都有些怕,但又怕被人给看出来,就又嘴硬地反驳他们是胡说八道,肯定还是有人在捣乱。
否则,怎么不见那所谓的判官对他们下手?
斗那打铁的时候,他们公社可是有不少人都参加了。现在不都好好的,一个都没事。
“去去去,别搞这些封建迷信。再瞎传,小心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抓起来。”
调查同志这么一说,听着又有些道理,乡民们就怂了,不敢再这样说了。
只是,当着调查同志的面,他们是不那样了,可人一走,还是有人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那就应该是判官。
没看调查同志调查了那么久,屁都没调查出来吗?
说到底,这附近就是没有这么一个人!
再来说说陈道西。
打人的事最初传到陈道西的耳朵里的时候,陈道西是有些慌的。他心里门儿清,事情就是那蒲苇干的,那些人的住址,还是他给画的。
也就是说,他是妥妥的帮凶。
所以,他怕啊。但这人也是有点能耐的,越是怕,越是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跟着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就像是往常得知了某村出了什么事一般,兴冲冲往出事的地方钻,然后挨家挨户地看,顺带热火朝天地加入讨论。
最后,画风一变,大家突然说这事该是判官干的。他这心里,其实早已经是掀起了万丈波澜,那惊诧度,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然后越是听别人分析,他这心里就越毛,也越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要说一个人的证词,可能有假;可所有人的证词都是那样,那就会让人越是想,越会觉得毛骨悚然。
蒲苇明明是个瘦瘦小小的女人,什么时候身高拔高了至少十公分,体型又壮成那个样子了?
所以,这事还能是蒲苇干的吗?
蒲苇昨晚上出去,到底是干了什么?
她要那些地址,又打算做什么?
不是她,为什么,他给出的地址上所有的人,全部被揍了。还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奶奶的,这件事邪门啊,透着邪气啊!
陈道西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有一股寒气,在嗖嗖地往他心头钻。
不行了,奶奶的,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必须得找那个女人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