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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下午了。一干下人管事在正厅外,排排站好,就等着给除服后的家主见第一次礼了,结果要受礼的正主不见了。蔡妩拉着柏舟少年在郭嘉来来回回寻了几遍也没找到人。正疑惑郭嘉人哪去了时,柏舟声音微弱地在一边提示道:“主母,您说先生会不会跑去酒窖?”
蔡妩面色一黑,手攥着帕子狠狠握了握,迈开步子沉着脸就往酒窖方向走。边走边咬着后槽牙跟柏舟说:“跟管事们传个话,就说今儿你家先生有事,让他们明日再来见礼吧。”
柏舟眼角抽搐地点头应诺,心里一个劲儿地冒冷汗:主母这脸色,看来不太妙啊。但愿先生不会遭殃。
蔡妩气呼呼地跑到酒窖的时候,一掀木板:咦?人不在,酒倒是少了四坛。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蔡妩转身又往郭嘉书房去:看原来他书房里存过酒坛子,估计这位还真有在书房纵酒的习惯。
等蔡妩到郭嘉书房门前的时候,还没推门就闻到了昆仑觞和葡萄酿的香味。
蔡妩眉一皱,一脚把书房门给踢开了,然后她就看到一幅让她火大的情景:郭嘉这身子还在调养期的人竟然完全忘记自己还在吃药,就这么半靠着桌子,斜卧在地上弃杯而灌。外袍的腰带束袖都被他丢在一边,衣襟半敞,露出里面的中衣,前胸被酒水打湿。跟前四个酒坛更是同时开封。整个屋里都弥漫着一股酒香。十月的天,早就是转寒,几天前的雨里还夹杂了小雪粒,他就这幅打扮,不冷着才怪呢。
“郭奉孝!”蔡妩嗓门一提,语气里夹杂着火气地冲郭嘉吼了一声。
郭嘉闻声转头,面色不变,眸子清澈的看向门边蔡妩,瞧着完全不像喝过酒的人。
蔡妩却气得咬牙:两年窖藏的昆仑觞少说也是四十度,搁在这会儿绝对算是高度酒,他居然还整这表现,只能说明郭嘉酒量不浅,同时也意味着他以后没了孝期约束,更能折腾。
蔡妩三两步走到郭嘉面前,气呼呼地看着郭嘉,声音有些冲地发问:
“原来你知道今天除服啊?把那么多人晾厅外头很好玩吗?让人这么着急找你很有意思吗?”
“不好玩。没意思。”
郭嘉摇着头,眨眨眼,支起身子凑近蔡妩,一股蔡妩非常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酒香夹杂着郭嘉身上特有的药香,闻起来有股别致的味道,很有安心感。
蔡妩却不理他的欺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意思你还干!”
说着转身拎起一个酒坛,眯眼看着郭嘉,声音压低:“这东西就好到让你这么不能忍?”
郭嘉向后一撤身子,警惕地瞧着蔡妩,这语气听着怎么不太对头呢。
蔡妩直接一收裙裾坐在了地上:“你不是想喝吗?我陪你!”话音落地就提起酒坛学着郭嘉刚才的样子仰头灌酒。
郭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指指旁边的坐席:“地上冷,你坐……。”
蔡妩停下动作,口气特冲地打断:“冷也有你陪着。不坐!”
郭嘉噎住:他夫人这个人平时很和气,也很少发火,但她只要一发火绝对有人倒霉。嫁来郭府近三年,他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时是新婚头一天对着他两个侍妾,第二次估计就是今天了。
郭嘉转转眼睛,正想怎么样才能平息下自家夫人的怒气,
却见蔡妩忽然放下酒坛,笑得特别灿烂地跟郭嘉说:“既然今日酒已开封,夫君何不与妾身共饮呢?”
郭嘉听得这样的称呼,后背一麻:一般蔡妩叫他夫君时,基本没好事。
蔡妩那头却特别真诚地眨着眼,相当体贴相当温柔的问郭嘉四坛酒够不够,要不要她让人去取几坛来。
郭嘉听完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想到蔡妩这种算是魔化的状态赶紧连连摆手,示意不用不用。
蔡妩满意的点点头,拿坛子干脆的仰头灌酒。
郭嘉无言地看着蔡妩,犹犹豫豫地拿起自己的那坛,只是喝的不多,偷眼蔡妩反应的次数却不少。
等他估摸着蔡妩酒差不多下了多半坛的时候,立马放下酒坛,拉了蔡妩胳膊,说了一句他从不曾想过会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别喝了,阿媚,再喝就醉了。”
蔡妩小脸红扑扑地看着郭嘉,思维早没了刚才的清晰,摇头晃了晃脑袋才说道:“那就让杜若去准备醒酒汤。”
郭嘉嘴张了张,不得不承认,蔡妩这话答的太有他平日风格了。
而在门外,柏舟已经找来书房,知道蔡妩和郭嘉都在里面后就没有进去。杜若也随后过来,两人就守在书房边,完全不知道里面已经是一团混乱。
蔡妩在赌气般的喝完一整坛以后,开始还能凭着神智勉强压制住醉意,絮絮叨叨地数落郭嘉的放鸽子行为。可等酒的后劲儿上来后,蔡妩就觉得自己眼前东西不老实,总在晃晃悠悠,想抓着身边郭嘉稳一稳,老也抓不着。
郭嘉拉下蔡妩胡乱挥舞的胳膊,叫了好几声后也没见蔡妩像平常一样反应,仔细一瞧,蔡妩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哭笑不得过:他夫人这是……醉了?他记得她说她酒量还可以的。怎么今天就……话说当年成亲他就是怕她醉酒才会以水代酒,这会儿孝期是过了,可人都醉成这样了。晕乎乎的还怎么弄?
再仔细一看蔡妩拿的那坛,居然是葡萄酿。一坛子这个灌下去,就算是他也得掂量点,她怎么就当白水一样给喝了呢?这这……搞半天,除了花草,他夫人蔡妩醉酒也一样颇为棘手。
那边蔡妩在被郭嘉抓住以后,则像忽然找了个不晃悠的倚靠一样,直接把脑袋歪了过了来。脸埋在郭嘉衣料了蹭了蹭,指指地上的坛子,声音已经不太利落:“我还要,那个甜的。”
郭嘉满是无奈地摇摇头,趁着蔡妩不注意把几个酒坛踢远了些,回头对蔡妩轻声哄道:“听话,不能再喝了。”
蔡妩不满地嘟起嘴,转身看着郭嘉,小脸红扑扑,眼睛闪亮亮,像发现什么宝贝一样,一把搂住郭嘉脖子,然后纵身一扑,郭嘉猝不及防,倒退两步撞到桌案,桌案上一个酒坛直接从上面滚了下来“啪”的一声摔碎。
外面柏舟和杜若听到动静,皆是一惊。
杜若转看着柏舟:“姑爷酒量如何?”
“我看酒窖也就少了四坛,以先生酒量应该没问题。”
“那他酒品如何?”杜若紧接着问道。
柏舟表情漂移了下: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主要是先生每次喝醉表现都不太一样,有时是老老实实睡觉,有时是拉人颠三倒四,也有时是醉酒后就折腾花花草草。
杜若见此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说姑爷醉酒会不会打人?”
柏舟一愣,看了看书房,回过头不甚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
可惜他话音刚落,里头又是“哐啷”一声,不晓得是什么碎了还是什么倒了。
杜若柏舟对望一眼,都紧张地看向书房方向。
柏舟轻声问杜若:“要敲门不?”
杜若犹豫,最终以商量的口气答道:“要不,敲敲看?”
柏舟点头,一副慷慨赴义模样地凑上前去,到门前手一抬,像想到什么一样迟迟没敲下去,而是谨慎地推开一条缝隙。
然后他就看到一副让他咋舌的景象:他家主母直接把他家先生扑到在地,整个人压在他家先生身上,表情认真,神态严肃,小手正不规矩在跟他家先生的衣带纠缠。他家先生则面色古怪,一手被卡在倒下桌案的缝隙里,想抽抽不出来;另一只手则在主母肩膀处,也不知道是要推主母还是要搂主母,反正动作很是别扭。
柏舟咬着嘴唇,红着脸强忍笑意带上门,转身拉着一头雾水的杜若就往外走。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要让先生知道他看到了今日情形,不然他会被先生整死的。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