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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不好受的。升不升官倒是无所谓,只是被多年兄弟背叛,若内里也能真像他表现得这样云淡风轻他也不会再府里半月称病,概不见客了。
果然,在他说完舞姬里有人身上有功夫以后,蔡威就转过身来,撑着石桌垂眸低笑。“奉正,你说两位公子前前后后屡屡出入蔡府的事,主公知道吗?”
文进抿抿嘴,最终迟疑地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有所耳闻吧。”
蔡威不置可否地呵笑一声,侧身过去,声音幽幽没头没脑的问:“阿进,咱们离开颍川有七年了吧?”
文进点点头:“是,七年有余。”
蔡威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脸上现出一种类似惆怅愤怒的表情:“半个月前,这双手亲自射杀了魏虎。阿进,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蔡威手上会染上自家兄弟的血,我一直当他还是那个能和我们一道在提亲时难为郭奉孝的执箭少年。却不料折冲校尉的头衔加三千黄金,就买得他身带荆州城防图去投江东孙氏。”
文进听言身体僵了僵,声音苦涩地劝道:“主子,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蔡威豁然转身,点着自己胸口处:“可我这疼!疼的厉害的很呢!我从来不知道魏虎会这么蠢!这么大胆!我知道他怨我,当年和孙文台一战,是我按下了他射杀孙文台的功绩。对外放风说:孙破虏时运不济,中了流矢。魏虎当时就跟我大吵啊,任我怎么说他就是不明白初来荆州,立此大功遭不遭荆州这些老将士嫉恨在其次,关键是他能扛得住孙文台部下以后发疯般的报复吗?,现在,现在他居然敢投江东,还带着城防布置投江东,他……好!干的好啊!”
蔡威说到最后一句时不知是怒极还是气急,转脸狠狠盯着江东方向,手一挥,石桌上呈药的白玉碗落地粉碎,未动分毫的药汁撒了一地。文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抬头看到蔡威表情后又轻轻舒了一口气:半个多月激愤压在心底,当真不好受的紧。这会儿真发出火来,也能让他们心里踏实些。
“主子,人各有志。或许魏虎他……您别太在意了。”
砸完药碗的蔡威淡淡地摇摇头,声音不重不轻幽幽地说道:
“当年离颍时,连你在内,一共有三十七人随我南下。从豫州到荆州,一千四百余里,一路上病没伤亡九人;初平三年攻伐之战中阵亡七人。兴平元年因孙策起兵事未及时汇报,获罪黄祖,被处死一人。”
“痛过、悔过、恨过。魏龙病逝颍阴时,我想以身代之。余力阵亡时,我想着如果我不带他出来,他不会这么年纪轻轻就死在战场。向光被斩首时,我已经分不出是恨不得一剑砍了黄祖多谢还是怨自己没能耐护住向光多些?到魏虎在我对面跟我摆开阵势用我教过他的箭法指着我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当着众军笑出声来。”
“蔡威自负自幼聪敏,天资过人。以为天大地大,也不过如此。等诸多事情发生以后才发现自己当年何其幼稚。小时候二姊给我讲过哪咤闹海的故事。那会儿听这故事觉得无聊透顶,昏昏欲睡。现在想它倒有几分意趣之处。少年得志不走几步流血路,不狠狠地痛到骨髓里,怎么可能打掉一身傲气,一身自负?”
蔡威说完低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就在文进惊讶的目光中蹲身下去,一块一块的捡起被自己打碎的玉碗,然后眨眨眼,想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跟文进云淡风轻地说:“哦,你刚才说二公子送了舞姬?咱们府舞姬不少了,若是再收就养不起了。这次最后一回,下不为例。我记得红袖没入府时曾经有学过几天歌舞姬的本事,那就把她们都交给红袖吧。”
文进愣了愣,随即适应蔡威这种忽然转换话题的本事,有些迟疑地请示:“舞姬是可以交给红袖。那连宗那事……您看?”
蔡威站起身把碗碴丢到湖里,拍拍手不明所以地说:“连宗?什么连宗?公子我生在颍阳,长在颍阳?和襄阳蔡氏有哪门的关系?”
文进轻咳一声,抬头看着蔡威认真的建议:“主子,其实连宗这事您可以考虑。毕竟襄阳蔡氏也算是个不小的世家。您有这样的家族做靠山,以后在荆州会稳定很多。”
蔡威微笑着摇摇头:“阿进,你只看到了其一,却没看到其二。二公子和我之前不过点头之交,为什么会想起让他岳家和我连宗?怎么时间就不偏不早卡在魏虎出事以后?卡在大公子的人跟我说想举荐我去江夏做典军校尉的第二天?这里头要是没有猫腻才奇怪呢。大儿子和二儿子再怎么争,主公他到底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厌烦,也不过是把不得宠的一个遣离眼前。可咱们要是掺和进去,呵,那可就算参与争嗣。你想,对着外人,他刘景升犯得着那么客气吗?”
“若真如您若说景升公知道两个儿子举动又不加阻止,那他对您这岂不是……起了猜忌?”
蔡威轻笑一声,很无所谓地回答:“起猜忌很正常。魏虎毕竟是我带来的。虽然他最后是投到主公帐下,可出了反叛之事,到底是让他心头扎了根儿刺。晚些时候你着人通知咱们以前那些兄弟们,就说这阵子以后可能会比较难熬,碰到什么不顺心也没必要太计较,安安稳稳干自己份内的事,谁哎闹腾谁闹腾去。”
文进眨眼回到:“这个我已经让萧图去做了。只是公子这病是不是该好了?不然这大夫还得一波一波得被打发来。”
蔡威看着湖里鱼群,轻叹一声后杏眼微微眯起:“是该好了。明天我就去想主公请罪:自降三级,以惩御下不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