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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舜清很抱歉地说道:“岳父对我很有意见,他说他也算个大男子主义者了,可当初岳母怀你的时候,他还是照顾很多的,但我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宋玉芳却表示十分地理解:“怎么能怨你呢。被裁撤的冗员一定让你很为难。找份差事不容易,又是多年的同事,怪不忍心的。”
提起工作,何舜清脸上的笑意变得沉重起来:“可能……总处要走一大半。”
“这次影响怎么会这么大?”宋玉芳也很难想象,那样气派的大楼,要是走掉一半的人,该有多冷清。
何舜清扶着她去餐桌前坐好,慢慢地解释道:“因为前几次挤兑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自然扛不住。上海分行出面向外商银行借了六十万,但这不意味着那边完全有能力偿还。南方的市面同样风雨飘摇,还有几处连年亏损的分行,我们考虑收缩业务改为支行。”
宋玉芳喟然长叹:“那就不只是动摇内部军心了,而是动摇整个市面的信心。”
“总比传出央行经营危机的大新闻好多了。”何舜清惦记着鱼汤,赶紧转身回到厨房,嘴里还说道,“好啦,还是一心一意地等开饭吧,今天就不谈这些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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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宋玉芳去回忆自己的头一胎,她脑海里对于那种即将为人母的忐忑和期待,都是很短暂的。这一年的沪市出现了银洋两荒的局面,一度引起金融恐慌。刚成立不满一年的女子银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zheng府财政又极其吃紧,财政部大批出售中行官股,最后仅保留五万股款。这种低迷的态势,使得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
不要说为工作焦头烂额的宋玉芳无暇多顾及身体,便是她的父母,也常常因为今天刚取出来的钞票,隔天能买到的米立马就少了几两而变得无心其他。几乎每个人都过着连自己都管不好的日子,新生儿的降临也并不能给家里带去多大的喜悦。
这是又一张要吃饭的嘴,与宋玉芳同楼层的许多产妇,刚生下孩子,就因为无力支付住院费用而一走了之,留下嗷嗷待哺的婴儿整夜整夜地哭泣。
出于规避纸币贬值的风险,女子银行股东会决定在前门外打磨厂西口买下一块空地,把不断缩水的钞票换成相对保值的不动产。然而,买了地现金流转就变得有些吃力,为了缩减开支,首先要做的是,投入一笔费用在空地上建起二层小楼作为女子银行的办公地点,那么原先在新开路胡同租的房子就可以转让出去。从长远来看,可以省下每年头尾两次为租金犯愁的麻烦。
家里本来为了照顾待产的宋玉芳,雇了一个老妈子来帮忙。可是,短短的一年时间,先是中行总处从高层起,自动减薪一半。又是遭遇经济低迷期,女子银行经营陷入困局,实在无力给产假中的宋玉芳多少补助。
回到家里休养的宋玉芳,决定自力更生,独立照顾女儿小宝,为家里省掉一个人的口粮。
这天,傅咏兮前来探望,不由地谈到了时局:“这仗总也打个没完,一会儿讨这个一会儿讨那个,银行业都在流传一句话,叫‘多则怕抢,少则怕挤兑’。”说话时,她从婴儿床里抱起刚刚满月的小宝,孩子纯真的笑脸却勾动不起她的笑意。
宋玉芳刚出月子,人还是有些虚弱,点头说道:“昨天舜清回来睡了两个小时。我听他说起,各地财政都在吃紧,地方分行联合起来抗议总处过度迁就zheng府的支出,频繁向分行挪用资金。照这些分行的意思,以后挪用分行款项,不是总处一句话说了算的,还得分行同意才行。”
不提起zheng府还罢,一提起来,傅咏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才来抗议,已经够厚道的了。zheng府一再支款,并不是做什么好事,恐怕是在拿自己家的血汗钱,替别人遮风挡雨。”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傅咏兮看宋玉芳一脸的茫然,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呀,伯母怕你弄坏了眼睛,月子里都不让你看报。眼下法国物价膨胀,法郎不断贬值。法国方面忽然提出,要把庚子赔款的未付部分退还给中国,一部分用以偿还中法实业银行基金,一部分代偿中国zheng府应缴给中法实业银行的未清股本,顺便清结中国zheng府欠中法实业银行各款。里头还有一句格外好听的话,还要挪出相当的部分用来发展中法教育事业。但所有这些用款,都要以金法郎计算。”
宋玉芳有些听不懂了:“法郎就是法郎,什么时候有的金法郎?”
傅咏兮吐出一口浊气:“一个炮制出来的概念,就是指金本位的纸币。以金价计算的话,一块银币直接从八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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