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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听上去不妙,”兰登说。
“像所有变化一样,那只是一个程度的问题。从技术角度来说,我们多年来一直在改变我们自己的基因结构——研发各种疫苗,让儿童对某些疾病产生免疫力……小儿麻痹症、天花、伤寒。不同之处在于,现在有了佐布里斯特在生殖细胞系基因工程方面取得的突破,我们正逐步了解如何创造可继承的免疫接种,也就是将在核心生殖细胞系层面上影响接种对象的疫苗——让此后的每一代人永远对这些疾病具有免疫力。”
兰登似乎吃了一惊。“这么说,人类将经历一次新的进化,会对许多疾病产生免疫力,比如说伤寒?”
“这更像是辅助进化,”辛斯基纠正他的话,“在正常情况下,进化过程——无论是肺鱼进化出足,还是猿猴进化出与其他手指相对的拇指——都需要数千年的时间才能发生。我们现在可以在一代人身上创造出对应剧烈变化的遗传适应。支持这项技术的人将它视为达尔文‘适者生存’的最终表现——人类变成了一个学会改进自己进化过程的物种。”
“这更像是在扮演上帝的角色,”兰登说。
“我完全同意,”辛斯基说,“但是佐布里斯特与其他许多超人类主义者不同,他竭力辩解说运用我们已掌握的所有力量——比如生殖细胞系基因突变——来改善我们这个物种是人类的进化义务。问题是我们的基因组成就像一个纸牌搭成的屋子,每一张纸牌都与无数其他纸牌相连且得到它们的支撑,其背后的支撑方式常常超出我们的想象。如果我们试图去除某个人类特性,我们可能同时造成几百种其他特征发生移位,并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兰登点点头。“进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是有道理的。”
“正是!”辛斯基说。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位教授。“我们正在胡乱地摆弄一个花了千万年才完成的过程。现在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我们基本上已经拥有了激活某些基因序列的能力,而这将使我们的后代更加灵敏,更有耐力、体力更强,智力更高——从本质上说成为一种超级人种。这些假设中的‘基因增强’人就是超人类主义者所称的后人类,有些人相信那将是我们物种的未来。”
“听上去很怪异,有点像优生学,”兰登说。
这句评论让辛斯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纳粹科学家们涉足过一种他们称作优生学的技术,企图用初级基因工程来提高那些具有某些“优秀”基因特质的人的出生率,同时降低那些具有“劣质”种族特质的人的出生率。
基因层面上的种族清洗。
“他们之间有一些相似之处,”辛斯基承认道,“虽然目前还很难预测人如何能创造出新的人种,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聪明人都相信,开启这个过程对于我们的生存至关重要。超人类主义杂志《H+》的一位撰稿人将生殖细胞系基因工程称作‘毫无疑问的下一步’,并且宣称它‘浓缩了我们物种真正的潜能’。”辛斯基停顿了一下。“此后,为了捍卫该杂志,他们还在《探索》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世界上最危险的点子》。”
“我想我会支持后者,”兰登说,“至少从社会文化学的角度来说。”
“怎么讲?”
“嗯,我认为基因增强很像整容手术,要花很多钱,对吗?”
“那当然。并非每个人都付得起钱来改进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孩子。”
“这意味着合法的基因增强会立刻创造出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世界。我们目前贫富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但基因工程将会创造出超级人种以及……可以想象到的低级人种。你认为人们会在乎百分之一的超级富人操纵整个世界吗?想想看,如果那百分之一也是货真价实的超级物种——更聪明、更强壮、更健康,那将是一种必然会滋生出奴隶社会或者种族清洗的局面。”
辛斯基冲她身旁这位英俊的学者微微一笑。“教授,你已经快速理解了我所认为的基因工程最严重的陷阱。”
“我或许已经理解了这一点,但佐布里斯特仍然让我有些困惑。这些超级人类的想法似乎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改善人类,让我们变得更健康,治愈致命的疾病,延长我们的寿命。可是佐布里斯特对人口过剩的看法似乎为杀人披上了合法外衣。他的超人类主义和人口过剩的观点似乎相互矛盾,不是吗?”
辛斯基严肃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问得好,而且遗憾的是它有一个清晰且令人不安的答案。“佐布里斯特真心实意地相信超人类主义,相信借助技术来改善人类;但是,他也相信我们物种会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这样做之前就已经灭绝。光是我们的人口数量就会造成我们物种灭绝,我们根本都不会有机会来实现基因工程的美好前景。”
兰登睁大了眼睛。“因此佐布里斯特想减少人口……以争取更多时间?”
辛斯基点点头。“他曾经形容自己被困在一艘船上,旅客的人数每小时增加一倍,而他正绝望地要赶在船被自身重量压沉之前建造出一条救生艇。”她停顿了一下。“他主张将一半的人扔进大海。”
兰登吓了一跳。“这种想法令人不寒而栗。”
“的确。你别弄错了,”她说,“佐布里斯特可是坚信,激烈地遏制人口激增有朝一日会被视为至高的英雄行动……人类选择生存的一刻。”
“就像我说过的,令人不寒而栗。”
“更加恐怖的是,佐布里斯特不是惟一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如果佐布里斯特死了,他将成为许多人眼里的殉道者。我不知道我们抵达佛罗伦萨时会碰到什么人,但我们必须非常小心。试图寻找到这种瘟疫的人不止我们,而且为了你的自身安全,我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意大利寻找它。”
兰登向她介绍了他的朋友伊格纳奇奥·布索尼的情况。布索尼是一位但丁专家,兰登相信布索尼可以安排他在闭馆后悄悄进入维奇奥宫,让他观看佐布里斯特的小投影仪中包含cerca trova字样的那幅画。布索尼或许还能帮助兰登破解关于死亡之眼的那段怪异的引文。
辛斯基将满头银发捋向脑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兰登。“去寻找,你会发现,教授。时间无多。”
辛斯基走进飞机上的储藏室,取出世界卫生组织最安全的危险品保护管——该型号具有生物识别密封功能。
“把你的拇指给我,”她说着将小圆管放到兰登的面前。
兰登一脸的迷茫,但还是按她所说伸出了拇指。
辛斯基设置了危险品保护管的程序,只有兰登一个人可以将它打开。然后,她拿起那个小投影仪,将它安全地放在里面。
“你就把它当做一个便携式保险箱。”她微笑着说。
“还带有生物危害的标识?”兰登显得有些不安。
“我们只有这个。从好的方面来看,谁也不会去胡乱摆弄它。”
兰登道了声歉,去活动活动腿脚,顺便上一趟卫生间。辛斯基想趁他不在时将密封好的小圆管装进他夹克衫的口袋里。可是,小圆管装不进去。
不能让他带着这个投影仪到处转悠,而且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想了想,然后回到储藏室,取出一把手术刀和一套缝合工具。她以专家级的精确在兰登夹克衫的衬里上切开一条口子,仔细缝出一个暗袋,大小刚好可以藏住那个生物管。
兰登回来时,她正在缝最后几针。
教授突然停住脚,紧紧盯着她,仿佛她刚刚在《蒙娜丽莎》上胡乱涂抹过一样。“你在我的哈里斯牌外套的衬里上开了个口子?”
“别紧张,教授,”她说,“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外科医生,这几针缝得相当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