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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易被蛊惑,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事实真相如何无关痛痒。但那些商贾可不一样,先不说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单是绸缎生意关乎身家,他们也不会凭借一面之词便草率下决定。如今阿爹是青城会首,胡家占据着青城仁义名声,无论如何都是你们占上风。”
阿瑶稍稍把心放回肚子里,可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我胡家诚信经营,卖得布匹衣裳向来是料子最好、款式最精美,单论经商自然不惧任何人。”
虽接手胡家生意时日不长,但阿瑶有这方面的自信。可对上沈家,尤其是沈墨慈,不止要考虑这些。
“可沈墨慈向来诡计多端,前面她甚至能说动吴同知造反,谁知道这次她会不会请来什么助力?”
这点她都想到了?陆景渊波澜不惊的心中微微起了涟漪,这丫头只是容貌随了宋氏,长得娇憨些,芯子里却是彻头彻尾的胡家人,完全随了那只九尾老狐狸的敏锐。
沈墨慈还真是请来了大靠山,拦截到的密信恢复原状后又放了回去,若是不出意外沈墨慈应该能说动那人。有了官员介入,沈家还真有一线生机。当然,这前提是没遇到他。
想到这他傲然道:“助力?能比得上本候?”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先不说京城那大夏最尊贵的三座巨无霸靠山,单这些年他自己打拼出来的硬实力,一般人撞上来也得碰个头破血流。
景哥哥好像是挺可靠,阿瑶那点坠坠的心彻底放平,信赖地看着他。
“恩,有景哥哥在我就不担心了。”
一句好话就想哄得他当牛做马?陆景渊重重地咳嗽声,大爷般坐在对面座位上,冷峻的下巴点点身旁位置。
阿瑶羞红了脸,低头对对手指,如小蘑菇般挪过去,在离他半臂远的安全距离坐下。还没等坐定,旁边之人已经挪过来,修长的手臂如铁钳般将她牢牢箍住,顺势一提坐在腿上。
“马上到城南,车里颠,这样坐舒坦点。”
窝在她怀中,羞红了脸的阿瑶心底泛起浓浓甜意。
抛却尴尬,好像他的接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非但不难受,被他这般关心和体贴,她还挺开心和温暖。
那就不要排斥了?
在接下来的几日内,小侯爷欣喜地发现,他的水磨工夫终于有了成效,他家傻丫头好像突然开窍了。
最开始是在两人去城南铺子,这间月前才开张的铺子如今生意异常红火,虽然规模不大,但每日赚得却不少,以至于那丫头每旬合账的频率增加至每半旬一次。采购、制造以及售卖等等杂事处理完后,两人来到后面院子里。因阿瑶今日到来,水井旁的秋千架照样换好了鲜花。坐在上面闻着阵阵花香,在他以坐不稳为由去抓她胳膊时,她小手抓住了他另一只手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带着她独有的轻柔。
或许是得知沈墨慈还活着的消息太过脆弱?
惊喜来得太快,这让他反倒有些难以接受。可随后几天她却表现得越发明显,先是来送补汤时主动拿起勺子喂他,再是拿出胡家成衣坊今夏新衣花样跟他一起选。
种种表现让他从不可置信到怀疑,伴随着一次次惊喜,怀疑越来越弱直到最后肯定,彻底肯定后他的内心简直狂喜。
她在主动接近他,渴求了两辈子的姑娘主动关心他、碰触他。
狂喜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贪婪,即便看出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关心他,可他觉得这远远不够。因为她还会关心其他人,要去读书识字,还要掌管后宅中馈,更要打理生意,那么多的事压下来,她分给他的时间很少。
这怎么能够?他希望她只看到他,只关心他,将所有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被自己这种疯子般的病态占有欲吓到,陆景渊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执念有多深。或许在前世,在一次次躲在京郊四合院茂密的枝叶间看她时,感情就已经如夏日的阳光般炽烈。
可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伤了她,敏锐地意识到此点,再次面对她时,陆景渊开始下意识地逃避。
自打抓到奶娘之子,撬开她嘴后,阿瑶就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她发现前世今生自己对上沈墨慈,要么在犯傻压根不知对方敌视自己,要么就是在被动防守见招拆招,总而言之总是处于被动,等到别人欺压上门才有所反应。
这让她觉得很憋屈,也很不甘。
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么?先前她对人情往来一窍不通,生意上的事更是一问三不知,即便憋屈也只能忍着。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再忍下去。
将问出来的消息告诉阿爹后,在胡九龄怒不可遏想把这事大包大揽、立誓要给那些人摆平时,阿瑶急忙打住了他,言明自己的仇自己报。
再三劝说后,见她坚持,爱女心切的胡九龄也只能答应。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把胡家最有本事的胡贵直接派到了她手下。
阿瑶知道自己斤两,没有再多坚持。考虑到贵叔是大管家,平日还有很多事要忙,她先要了贵叔亲自带出来的大徒弟,这也是阿爹为她掌管胡家生意培养的后备嫡系人马。
人员到位后她没有派出去散播消息,而是命他们提着样品前往各处会馆客栈拜访,打探清楚这些商贾的需要。大夏幅员辽阔,东南西北气候、风俗皆不同。不问不知道,问出来才知道信息量有多大,以至于她又多了一桩事——整理各处商贾需求,然后反馈到胡家铺子。
当然她也没忘了自己跟苏小乔合伙开的小铺子,根据各地需求不同,与苏父再三商讨后,她新添了些大小、花色不同的迷彩头巾。第一批样品已经做出来,随着胡家下人推销往各处会馆,目前已经有不少商贾表示有兴趣。
本来她已经够忙了,再加上这些事,整个人直接忙成了陀螺。等她好不容易有空时,才发现景哥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主动找她。
“景哥哥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如往常般端着补汤走到隔壁院落,拿起勺子刚想舀起来吹,床上玄衣少年突然伸过接过药碗,“你忙,喝药这等事我自己来就是。”
“哦。”阿瑶呆了下,还是乖乖放下勺子,然后起身朝后拿起只瓷杯,“那你先喝,我给你倒杯蜜水,去去苦味。”
“我自己倒就是。”
这句话出来,阿瑶终于察觉到不对。倒不是她有多敏锐,而是倒蜜水这事另有渊源。
她也是被伺候的主,即便有心,好多照顾人的细节也压根不懂。虎牢峡他受箭雨冲击导致受伤后,楼船上人手不足,她担负起了照顾他的重任。那会他除了趁机摸她手等诸多小动作外,还提出了诸多要求。
比如药要吹得不凉不热喂着喝,不然会吐;再比如喝完药后要倒杯蜜水,冲去嘴里苦味。
种种要求之细,饶是她耐心好,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想撂挑子不干。这蜜水便是如此,当时船上没蜂蜜,想买必须得停船多留一天。她出来时日久了想快些赶回去,而他却坚持停船靠岸买蜜。她起了拧劲,直接跟他吵起来。
当然只有她一个人在吵,他一句话都没说,披上件衣裳、运气轻功直接带她下了楼船。然后那一晚他们没买蜂蜜,他带她去看那座城池里最美的花,赏花完后又去吃各种小吃。结果她玩够吃饱喝足,而他却因运起轻功咳嗽了一晚。
当时他们多亲密,怎么如今他对她这么冷。
往事历历在目,阿瑶终于回过味来。看着专注于药碗,半个眼角都不给她的景哥哥。累了一天回来的她只觉得无限委屈,拼命想忍住,可热意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眼角。
“景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呜呜。”
捂住嘴,她扭头往外跑。还没等跑到门口,一阵风刮过耳畔,原本躺在病床上喝药的人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