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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周至言也就11岁。
那时候毛病多脾气大，跟我爸吵了一架就摔脸走人了，凭着胸腔一股怒气破门而出去迎接零下八度的天气。
直到在街边冻成狗了，才后悔起来好歹也要把外套顺手捞走啊。”
周岚笑了，好久没听他讲那些鸡飞蛋打的童年破事，偶尔一听也真是乐得不行。
“你也去过，知道我们村总共就巴掌那么大的地，我爸就算出门顺手丢个垃圾再顺手找个我都能把我领回去。
我那时候不知道是冻坏了我的一颗火热的少年心，还是直接给冻坏了脑子，居然想着既然他不找我，那我干脆再跑一点。
我就直接跑啊跑到火车站，别说是那时候了现在逃票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那时候我正是胆大包天的年纪，就直接带着我那颗冻坏了的脑子随便上了一辆火车。
一路上我就缩在人家座位下面，腿都不敢伸直，就跑乘务员逮着我，就这么一路担惊受怕，半路上我下车了。
下了车，我一个人就在街上瞎转悠，那里也下雪，很大的雪，直接埋到我小腿这。”
易碎回忆得认真了，说着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小腿的位置。
那天，真是现在回忆起来都瑟瑟发抖啊。
“我也不是怂逼，当然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我简直是怂到天。
其实我也不敢走远，几条街绕来绕去绕了几百遍。
那里是大城市，比我们那个小破村不知道好多少，就算是夜里，也是灯火阑珊，纸醉金迷。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地方叫上海。”
上海。
周岚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词。
他不知道易碎到底是哪来的狗胆居然敢一个人跑那么远。
周岚只能说还好他运气好没丢那。
易碎继续讲着他是怎么做到没把自己丢在那还成功回他那个小破村的。
“后来实在走累了，我就找角落里缩着休息，其实那时候我已经饿得没力气了，可缩了一会我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又不得不起来瞎走，脚跟冻了冰样的，雪水也进了靴子。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那么想念我的那个小破村。
再破他也给了我温饱。”
这说得就感伤了，周岚知道他能记得那么清楚，连细节都一一记着，怕是当时真的冻坏了，也吓坏了，只是易碎现在没承认罢了。
“上天大概是真的偏爱我的吧，我浑身上下搜了半天一分钱都没有，我本来都绝望了，突然发现我爸给我在内裤上缝的兜有个裂缝，那是我平常扣的，而且里面还掉了两块钱，两个钢镚。”
易碎笑了，继续说：“我几乎是冲到电话亭去的，可我真的现在电话机面前的时候我又犹豫了。
对，我又死要面子了。
那时候我真不知道我爸都找我找成什么样子了。
非要争这口气的我决定把第一个电话打给周至言，如果没通，我再打给我爸。
周至言那会家里比我家经济好点，他爸是做大厨的，而我爸那会连教师编制都还没上，每个月那几块钱不用数一眼看过去都能算清的那种。
他爸给他买了个BB机，就那种不能接电话还要等着他回过来的那种，我经常拿着他的BB机玩，所以号码我烂记于心。
我打完后，眼珠子就一直盯着电话亭里那台老式机，怎么说呢，就感觉跟查分的高考生差不多，一颗心揪成一团，跟海绵似的。
过了会，周至言真给我回过来了，我一听他声音，就跟成功抓住了最后那根稻草一样，什么脸也不要，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易碎看着周岚，问他：“你能想象到平常屌炸天的十三岁离家出走少年对着电话跟一个十一岁都没有的小屁孩哭得声嘶力竭么？”
易碎现在想到那个画面还忍不住骂那个时候的自己两句白痴。
周岚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哭得起鼻涕泡的易碎，忍不住笑了。
周岚一笑，易碎又忍不住骂了自己两句。
“周至言哄了我半天，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带的，那货比我还早熟，我按着他的指示跟他说了周围的特色建筑，然后他安慰我说他也在上海。
我当时一愣，想的居然不是他怎么也在上海，而是这鬼地方居然叫上海，什么破名字。”
周岚忍着笑听他讲，这会已经没有那么凄惨了，所以也笑得出来。
“周至言从小就聪明，而且在人前他一直都很乖的那种，也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有那么臭毛病。
他成绩还不错，市里第一名，一直没变过的那种。
那次他是刚好来上海参加英语演讲，我是在学习上没什么心思啊，但也听过如果得了奖就有一笔很优厚的奖学金。
幸运的是，周至言的确赢了，也得到了那笔传说中很优厚的奖学金。
不幸的是，他遇上了中二无知的我。
然后我们把那笔奖学金吃掉了…诶！别笑…我很认真的……”
易碎要去捂周岚的嘴，周岚被捂住了眼泪还笑出来了。
易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周岚，“有那么好笑么？”
周岚点头。
后面易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