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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伙,眸色渐渐深沉下去。
“割一只耳朵下来!”他低低地笑起来,不知是在对谁说,“咱们明早给顾警官送一份大礼!”
不等电话对面再有回应,他便结束了通话。
很快,一声嘶哑的惨叫就填满了整个空旷的礼堂。
……
整整一夜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12月30日早上八点整,顾行接连收到了两份邮件。其一是寄送到特侦组办公室的信件,确切来说是一封辞职报告,他只看了一眼就对折收进了衣袋里,而第二份则是个小巧的包裹。
包裹分量很轻,寄件人那一栏写的是李非鱼的名字,而收件人是顾行,地址却在李家。这种不伦不类的组合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用意。
两名痕检人员已经小心地将包裹的外包装剥离了下去,露出了下面被胶带层层缠紧的泡沫盒子,隔着密实的封装,在场的几人却都觉得似乎闻到了其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庄恬不自觉地拽住了陆离的袖子,神经质地小声问:“他真会动手吗?这里面真的是小鱼的……”
她说不下去了,发现不远处何昕喉咙里发出急促的抽气声,像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顾行托着包裹慢慢放到桌面上,动作轻缓得如同手中的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他眼底全是血丝,表情木然地看着那只小盒子,终于,哑声说:“打开。”
他的语气不重,庄恬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突然推了下陆离,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顾队……”
陆离默然摇了摇头。
如果仅仅作为受害人家属亲朋,那么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无论是崩溃还是怨天尤人都可以被理解,但身为警察,他们却必须排除感情用事的可能性,用最理智的态度来处理一切。也许就像王鹏章在电话中所说的那样,这也许会成为顾行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噩梦,但此时此刻,却仍是他必须担负起的责任,再艰难,再煎熬,也没有退缩的权利。
胶布一圈圈被撕了下来,巴掌大的小盒子很快掀开了盖子。
里面躺着一只耳朵。
确切来说,是大半只人的耳朵,从上向下斜剪下来,创面整齐,被搁在几块冰中间“保鲜”,但仍因为与身体割裂太久而泛出一种缺乏生气的灰白,像是人造的恶作剧玩具,血液斑斑点点地干涸在上面,每一点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
何昕只看了一眼就情绪崩溃了。
她死死抓住李彧:“把钱给他们!老李,你赶紧把钱给他们,多少钱都行!快让他们把非非放回来,只要非非回来,咱们……”她突然膝盖一软,跌坐到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李彧反射性地扶住了妻子,动作僵硬得像根正在风化的石柱。许久之后,他才直起身体,虚弱地开口问道:“小顾,绑匪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非非……活着回来?”
以他的敏锐,早已发现了整桩绑架案中透出的不同寻常,只不过直到此时才不得不去正视这种不寻常所代表的含义。
顾行沉默良久,像是答非所问地说道:“绑匪就是在宝金县打伤她的人。”
李彧心里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他用力拽住身体不停往下滑的何昕,一向温和的声音绷得像是开裂的碎冰,僵硬道:“非非的安危就全托付给各位了!”
顾行面无表情地颔首,没有说什么“尽力”的废话。就像他说的一样,他要的只有李非鱼平安回来,如果不是这个结果,那么就算再竭尽全力又有什么意义?
他闭了闭眼,不再看李彧夫妻,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自大的人,最容易犯什么错误?”
陆离大概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沉吟道:“一般来说,很有可能得意忘形,或者因为自视太高、觉得其他人都不堪一击,而忽略了对方在细节上设下的陷阱。”
“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呢?”
陆离又答道:“狭隘的人一般多疑,很难信任身边的人,即便是所谓的同伴,也会担心欺骗和背叛,所以经常会给自己多留额外的退路,同时这样的人也心狠手辣,同样是以己度人,为了避免对方的报复,一旦出手往往会不留后患。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导致众叛亲离。”
这是人之常情,就算不能一概而论,也所差不远。
顾行微微松了口气,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总算没有太大偏差。
他拨弄了一下桌上那只小盒子,斟酌道:“这只耳朵,应该不是李非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