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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360°无视角照射的地方警察真敢对谁抡拳头,因此并不是特别惧怕谭辉的气场,他只是没想到一个警察这么油腔滑调,被噎了一下,继而皱眉说:“你们凭什么抓我?”
谭辉挑起了眉毛。他虽然心疼季思琪这姑娘,也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但此刻他眼里全然不见出警前的哀悼和沮丧,他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仿佛那女孩还好好活着一样若无其事,“因为你媳妇儿啊。”
“我媳妇儿傍晚出门去采访,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担心她这才出去找她,怎么?”秦文坐在椅子后面,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疑问,“警官您是见到她了?”
“我不仅见到她,我还接了她的报案。”谭辉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太过淡定的男人,“她说,她丈夫囚禁她、胁迫她、虐待她。”
秦文短促地笑了一下,“夫妻间闹矛盾,就算一方报警,也该是民警出面走访调查调停吧?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什么时候也轮到刑侦队出面解决了?”比起别人战战兢兢地来过堂,他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临危不乱,非但没不知所措,竟然还有胆量挑衅,“警官,您这说好听点叫越俎代庖,往难听了说……可就实在不太好听了。”
“你不就想说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吗?嗤,还真是文明人啊,高学历高智商,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可能要惹麻烦,就说一半留一半呢。”要论嘴皮子功夫李晓野就没认过怂,他随手转着笔,一句话里明明暗暗意有所指,末了朝秦文扬了扬下颌,“没事儿,想说啥您随意,哥们儿受得起。”
旁边谭辉接着说:“民事矛盾确实不该我们管,但这一类已经威胁到公民生命自由的安全问题,我们就责无旁贷了。”
“好吧,”秦文摊摊手,做出一个非常无辜的动作,“既然这样的话,我接受警官们的质询,我媳妇儿呢?让她来吧,我愿意跟她当着您二位的面对质。”
谭辉说:“季小姐说她怕极了你,不想再面对你。”
秦文,“那证据呢?你们指控我家暴虐待的证据。”
“你家走廊的声控灯里有监控,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设备终端是架设在你家里的。”
“那并不能证明什么,说到这个我也很苦恼,”秦文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既遗憾困惑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夏天的时候我们家门口挂着的纱帘被人用刀割坏了,我和我老婆因此都十分担心,怕有人要对我家使什么坏,这才在走廊装了监控,之所以装声控灯里,是怕万一被歹徒发现,率先破坏了监控镜头再入室抢劫什么的,那样放了监控也是白搭,所以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这一番说辞简直就像是之前打过一万次腹稿似的,表情语气说话措词通通到位,演技真的可以去参加奥斯卡小金人角逐。谭辉挑了挑眉,表情也是稀松平常的,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有任何起伏,“那你们在泗水租住的那栋别墅地下室也有同样的监控,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秦文瞪大眼睛,顿时震惊地反问,“您说什么?地下室还有监控?!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没去过地下室——不过您要这么说的话,我会考虑投诉他们酒店,竟然在地下室装监——这是涉嫌窥探住客隐私吧警官?您说我要告他们的话一告一个准儿吧?!”
“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无罪,从这里走出去之后爱怎么告怎么告,我们对此表示精神上的支持。不过现在,你得先来解决你自己的问题。”谭辉不痛不痒地耸耸肩,把话头儿转回来:“季思琪说,那三天,你都把她困在地下室里,不停地用尽各种手段逼问她一样东西的下落?”
秦文啼笑皆非,“没有,绝对没有。”
“是吗?”谭辉也笑,说话的语速很快,表情就跟看一个浑身破绽的小丑在犹不知情地练杂耍似的,“可是我们的技术人员在监控设备里,捞回了一部分你没清理干净的视频画面。”
秦文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紧接着他神色一缓,“警官,您在诈供。我根本没去过地下室,里面怎么会有‘我’没清理干净的画面呢?”
“我没必要诈供。”谭辉好整以暇地回答他:“季思琪外公身边有你安插的眼线,你用她外公的性命威胁她按照你的吩咐做事,但现在她外公已经被江同警方保护起来,你失去了继续让季思琪听命于你的筹码,而我手上有你犯罪的重要人证——你要不信,可以看看这段视频。”
他在季思琪和季庆会用他的手机视频通话的时候,在季思琪身后用季思琪的手机录了当时的那段视频。
画面里,季思琪还实实在在地活着,因为她外公的几句话和几个反应而泣不成声。
谭辉注意到,看完视频之后,秦文嘴角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他接着说:“你应该认得这手机,就是你媳妇儿的。你倒真是狠得下心,老人已经这样了,你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秦文把手机扣着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手机上玫瑰金色的外壳让他觉得有点心慌气闷,他把视线从那上面挪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把我外公从疗养院接到警察的地盘上,你们问过思琪的意见吗?如果老人在此期间出了什么意外,我会立即起诉你们。”
“在你起诉我们之前,你老婆应该会先起诉你。”谭辉悠悠地说:“你刚才说我诈供,但在别墅地下室翻出来的视频画面,季小姐已经确认过了,就是你把她囚禁在里面时的录像。你如果不相信,待会儿可以跟我们再去看看被我们技术紧急抢救回来的‘珍贵’影像。”
“在你们带我去看录像之前——”秦文嘴角微微向下,轻轻地抿起,“我要先见一见思琪,我想当面问问她,夫妻一场,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季小姐说了她不想面对你。”
“不是她不想面对我!”秦文把那玫瑰金色的手机攥在手里,像是在以此确认什么似的,他显然被所谓“已经还原的视频录像”扰乱了军心,情绪有点失控,突然拔高了几个分贝的声音带着几分暴躁,竟然是极其笃定的,“——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死无对证!”
旁边拿笔记录的李晓野停笔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秦文一眼,秦文骤然瞪大眼睛,倏地闭嘴,在骤然陷入极度沉默的审讯室里,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尘埃都像是一颗颗砂砾,被外力一个又一个地揉进秦文的心脏表面,让那原本无懈可击的器官顿时在一阵阵刺痛中破绽百出。
沉默中,谭辉把他始终跟得了歪脖病一样偏着的脑袋摆正,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季思琪死于今天傍晚,跟其外公视频没多久之后。事发突然,又是才发生不久,全局上下也只有我们刑侦这边的人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我可只字未提季思琪死亡的事情,不知道,秦先生您是怎么知晓的?”
谭辉根本没给秦文再反应过来反口的机会,直接把结果说了一遍,末了受了唇角玩世不恭的笑,冷冷地看着对面木然石化的嫌疑人,目光犹如利刃,直接把对方破绽百出的心给戳了一个更大的豁口。